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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教授说:“读书人就知认死理,还自以为有见识,有头脑。都像坊岭说的,官员们只想着做主,不想着做仆,谁还有服务意识,愿意为民办事,造福于民?”
闻家奇也说:“孙教授所言极是,这官场之中,有人做官,有人做僚做吏,总要有人来做公仆,此为天下大势。”
教授们最乐意做的一件事就是辩论。
陆教授笑着说:“自古以来官都是社会精英,要么有个好爸爸,出生入死打天下,儿承孙继享官位;要么有个好脑袋,博闻强识考功名,进入体制往上爬;要么有双好腿脚,跑官要官成正果,十年媳妇熬成婆。一句话,做官是需要付出大代价的,花了大代价,却不做主反成仆,谁干呀?真反过来,怕死怕苦怕累之辈高高在上,精英们却拜倒在地,谁还会有进取心,去力争上游?社会也早失去前进的动力,这世界恐怕也跟着乱了套。”
“呵呵,陆教授,我打一个粗俗的比喻啊。”闻家奇说:“你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呀。”
陆教授大笑起来,说:“齐教授,你不如干脆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跟大家说说,这当官的贼是怎么吃肉,又是怎么挨打的?”
“我们就以楚书记为例吧。”闻家奇淡淡一笑,看了楚天舒一眼,说:“楚书记在县里,可以说,睡觉有人给他枕头,出门有人帮他开车,喝酒抽烟有人给他倒酒递火,往左边使个眼色没人往右边去,说太阳从西边出没人说月亮从西边落,甚至放个屁也有人说是重要指示,整理成文,满腔热情地层层贯彻落实。”
闻家奇的一席话,说得众人偷偷捂嘴,只是碍于面子,没好笑出声来,纷纷说:“怪不得人人想做官,原来做官有如此多的妙处。”
闻家奇说:“我这是说的做官的好处,还没说做官的难处呢。”
陆坊岭说:“做官还有什么难处?”
闻家奇说:“套用一位女影星关于做女人难的名言,叫做做官难,做好官更难,做有所作为的好官难上加难哪。”
陆坊岭说:“这话我也好像也听某些官员说过。”
闻家奇说:“官场上集中了这个社会的人精,个个聪明绝顶,都是不好惹的。这且不说,你做官,吃的是老百姓,用的是老百姓,你总得给老百姓做点实事吧?这又谈何容易?一是办实事要钱要政策要机遇要一班子能人给你出力,这几样东西到哪里去弄去找?二是为老百姓做了实事,老百姓肯定感恩戴德,但上面并不见得看得到,上面看不到,老百姓又不能提拔你,你怎么进步?不进步,做官的动力又何在?”
“齐教授说得在理。”孙教授插话说:“还说楚书记,他在县里为官有人替他服务,可到了省里市里,就是僚和吏,见了市长省长们,还不得鞍前马后替他们跑腿打点。坊岭啊,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啊,其实在我们国家,像楚书记这样一心为公的官员还是很多的。要不,社会如何发展进步?”
挨了老师的批评,陆坊岭并不在意,他笑道:“孙老师,学生以为,这公仆和一心为公之说真的值得斟酌。如今好多带公字的东西都变了味,徒有虚名而已。比如名义上的公务,在为私事服役;名义上的公事,在为私囊效力;名义上的公物,在为私人享用;名义上的公车,在为私家奔跑;名义上的公款,在为私欲付账;名义上的公文,在为私心服务;名义上的公差,在为私情奔忙;名义上的公安,在为私家保驾;名义上的公章,在为私利护航。”
孙教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坊岭啊,你这一套简直就是歪理邪说。”
陆坊岭忙说:“老师,您别生气,楚书记,你也别介意,我这也就是逗大家一乐。”
孙教授笑了,楚天舒也笑了。
一路侃着,小车傍着月牙溪,穿越零星的村庄和田畴,不觉得就走出三十来公里。前面就是杏林乡,柳青烟问楚天舒,要不要进去看看。
楚天舒说:“看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但不是现在,先上昌原牧场看了再说。”
司机把那只踏向刹车的脚移开了,踩到了油门上,考斯特吱一声从杏林乡擦家而过,往浮云矿场方向奔驰而去。
山势越收越拢,草木森然,云绕雾笼,青幽的通天河变得越发湍急了,让人顿生隔世之感。只有道路两旁窄窄的村落和青青的庄稼,以及出没的农人和牛羊,让人感觉还在凡间。
陆坊岭把车窗全部打开,对着仿佛拧得出绿汁的山风浅呼深吸起来。
闻家奇笑道:“你是见这些高质量的纯净氧不用收费,便放肆往肚里灌吧?”
陆坊岭说:“可不是么?到了城里,你就是花大钱也购不着这纯净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