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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里的阮小幺立马不酸了,爽翻了。
察罕并未说话,只让人强硬将她带了走,挥退了下人,独自一人在屋中,没了声响。
箱子里的空气闷得很,她又微微顶开了一些箱盖,只恨那箱子从外锁着,想出来也出不得。想出声叫他,事到临头,却又生了一些怯意。
她怕在看到他冷漠的眼光,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他撞坏了脑子,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自己了?
越是迟疑,心跳得就越快,嘭嘭嘭响在耳中,雷鸣一般。阮小幺艰难动了动手,堵住耳朵,怕自己是耳鸣了。
然而察罕却突然冷冷出声,差点没将她吓得心脑血栓。
“出来!”
她僵了住,不由自主缩了缩脑袋,一动不动。
蓦然间,箱子缝隙中那点油黄的灯光熄了,阮小幺再一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四周一片死寂,甚至连察罕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一瞬间,她竟然生出了一种方才所听所见皆是幻梦的错觉。
似乎他从来就没来过。
然而只听“夺”的一声,她眼前一花,心跳差点都停了。
什么东西扎在了箱子上,不仅扎在箱盖,还皮皮实实地将上下捅了个对穿,正在阮小幺脑门跟前。
她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摸到了一个冰冷的、纹丝不动的东西。
是察罕的刀。再往后一寸,阮小幺就可以上西天了。
刹那间便有满心的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她伸手顶了顶箱盖,闷闷出声,“锁住了。”
外头好半天没了声响。
半晌之后,那刀猛然抽出,箱上铁锁“哐当”落地。
她伸手一推,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大口喘了几声。便见察罕一动不动,身影高大,轮廓模糊,立在前头。
阮小幺整副骨头都开始叫疼了。
她没起来。坐在银子堆中,呆呆看着他。借着倾泻而入的月光,不甚容易地分辨着他的模样。
一点点,顺着他的面上流连不去,心中千万言语,此时却都消隐不见,呐呐无言。
察罕也没说话,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阮小幺就是觉得,他正在看着自己。
两人不知对望了多久。终于。他叹了一声,“你这胡闹的性子何时能改改。”
他话中有些微微的无奈,以及叹息。
窗外弯月冷寂无光,惨白得照入屋中,照见了阮小幺发红的眼眶。和犹犹疑疑伸出的手。
察罕半提着她,将她扶了出来。
阮小幺再也忍不住,搂着他的脖子就哭了起来。
她以为还要再过几年才能与他相见,没想到在这荒唐又莫名其妙的地方,月正缺,故人却重了逢。
察罕静静任她搂着,仿佛完全没有任何波澜的心绪。看着她的眸子里幽深似湖,有些黯然。
他道:“明日我便让人送你离开。”
阮小幺猛然退开了一点,才发觉出他的冷淡。
“你说什么?”她不明所以。
“此处危险,你莫要多待。”察罕言简意赅,“回去后莫要呆在郡府,速回建康。让你们朝廷出兵剿匪。”
阮小幺愈发的糊涂,“什么意思?我们是来平疫的。”
“我知道你们是来平疫!”他有些恼怒,压低了声音叱道:“只带了几百人来此,是要白白送了性命么!为何你总如此胡闹!”
他眼中的怒火一目了然,阮小幺一愣。“你说这炎明教心存歹意?”
她正有一肚子话要问,连珠炮似的开了口,“你怎知道?你知道为何还在此处做客?还每日里与那圣姑……那你又知道这疫病与炎明教有甚关系?几月前你们不是已经平了南越,班师回朝了么!怎的你独自留了下来?”
察罕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迫她闭了嘴,面色有些难看,“让你走就走!哪来如此多废话!”
他似乎很是不耐烦,看着她的眼神中陡然窜出了一股怒火。
“你……”阮小幺怔忪。
她忽然很是气不过,想起从前在北燕时,拼死拼活只为了从兰莫那处逃出来,忍了三年的苦苦相思、忍了商家的敌意仇视、忍了太医院的倾轧、忍了宫中的腌臜凶险,她害死了最疼她的柳慕云,与她最鄙夷的人重续天伦……却只换来他今日的冷眼相对。
阮小幺啼笑皆非,忽觉这三年来所经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她沉默了片刻,道:“你是不是失忆了?”
察罕满眼的恼怒乍然间变成了无力。他呆滞了一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阮小幺还没有放过他,她皱着眉用手背触了触他的额头,“你怎的如此怪异?”
他冷着脸拂开了她的手。
阮小幺定定看着他,似乎还在想一些为他开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