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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妃连连道:“这就好、这就好……我娘家向来圣恩隆厚,无怪乎一派繁荣之景,需得福延百年才好。”
两人你一来我一回,绕了大半个圈子,这才切入了正题。
良妃道:“家中孩子们,我是最喜你所出的了。你小时便天赋异禀,美玉之质,果然是个有出息的,侄子侄女儿们也一个赛一个的好,只可惜……”
“娘娘有甚相叹?”李季忙道。
“唉,你又不是不知,你所有的儿女都好,只一个嫡长女……”她又叹了一声,面露悲戚,“着实苦了玲珑这孩子,她如今也有十四了吧?”
李季面色一阴,又有些尴尬,他早把那个女儿忘在脑后,哪还记得她如今几岁?
然而良妃却道:“当年之事,的确是华夫人之过,然而你却不该将玲珑一并遣走。她出生之时,那斯文败类还未进到家中,又怎会……”
“斯文败类”,指的就是荀简。
阮小幺很是怀疑,听说那荀简当年也是文质彬彬、玉树临风,兼是个鸿儒大家,很是有些声明,她那渣爹莫不是嫉妒眼红,才如此恼羞成怒?
李季此刻面色变幻不停,总之没个好脸,然而跟前的是长姐,更是良妃,只得唯唯听训,不住应“是”。
罢了,良妃道:“你有所不知,我今日传你来宫中,不止是因着徐徐常事,更是有一件极重要之事,要与你说道。”
“请娘娘明示!”李季低头道。
良妃微微侧首,“玲珑!”
李季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滚下去。
阮小幺得了令,好整以暇出了来。
正是豆蔻年华,面容标致,发髻如鸦,眉目如画,举手投足兼有良闺之质。敛衽行礼间,那眉眼像极了旧时的那一人。
他一时看得发了怔,心跳如擂鼓,不知是喜得、还是怕得。
“玲珑拜见尚书大人。”阮小幺福了一身。
良妃嘴角一弯。“你这傻孩子,不叫爹,叫甚尚书大人?”
阮小幺似是微赧,更是迟疑,只低了头,没说话。
李季再也忍不住,起身便退了一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她、她……她回了商家,她不是在商家么!怎的……怎的进宫来了?”
良妃指指那紫檀的太师椅。“坐着。”
他一肚子苦水,只得又坐了下来。
良妃道:“你幸亏是我弟弟,若换了旁人,我非骂他个狗血淋头不可!华夫人十月怀胎,生下了你的亲女。你竟然一并将人送了回去!你瞧瞧她这眉眼,与你有甚二般!”
不得不说,阮小幺长得的确与李季相像,特别是一双乌溜溜的眼眸,分明与他同出一处。
李季虽人品有待考定,但皮相不可说不好,自诩傅粉何郎。虽差那么一着,但一双眼却是极好,眸子清亮,眼角微长,搁在男子身上便是光明磊落;搁在女子身上便又显了一番灵韵滋味。
任谁来瞧上一瞧,也不会说她不是李季生的了。
他自知理亏。赤着脸,呐呐无言。
良妃道:“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自个儿的女儿,这几年来吃了多少苦,说出来,还不心疼死你!”
阮小幺只低着脑袋不说话。只听她一人唱着独角戏。
许久,良妃似乎也觉得只她一人说话不好,便下了个定论,道:“罢了,此事也不算你一人之过,是华夫人有错在先。但祸不及小辈,如此,我做个和事佬,你们父女间从此嫌隙俱消,你让玲珑回了家中,认祖归宗,不日在族谱中添了她的名儿,莫要再委屈这孩子了。”
李季为难道:“娘娘,这……”
他瞥了一眼阮小幺,那神情实在是又无奈、又幽怨,更是嫌弃。
也无怪他如此,就是家中普通亲戚,七八年不走动,谁买你的账?
阮小幺便走了出来,道:“娘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玲珑得您今日一番话,已然感激在心。尚书大人的苦心,玲珑也明白,莫要在为我伤了家中和气。我只心里头记着爹娘恩情便是了。”
李季面色又是一红,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你就是如此心善。”良妃摇摇头,道:“弟弟,你瞧瞧,玲珑如今长大了,如此懂事的一个女儿家,你竟然还推三阻四。你不知晓,她如今在太医院已是个掌事,在程嫔跟前也很是得脸,可比你膝下那几个女儿都有出息的多!”
这些都是后宫之事。皇帝新宠程嫔,是朝臣皆知的事;然而阮小幺得不得脸,纵便李季是堂堂尚书,也是不得而知了。
他即刻便明白了良妃的用意。
虽是不甘不愿,但一听阮小幺如此有作为,也着实心动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