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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禩的算盘打得极好,动作也来得极快,在老爷子放出风声的第三天,雪花般的密折便一拨接着一拨的涌入了乾清宫——
乾清宫中一如既往的庄严宁静,康熙病体颇重需卧床休养,便是只能让人将折子尽数搬到床榻之前,斜倚在床榻上逐本翻阅,可这并未影响到其半分的威严,反倒是随着沙沙作响的翻动折子的声音,使得殿中气氛越发的紧张压抑。
“主子爷,您今个儿已经看了好几个时辰的折子了,容奴才说句逾越的,这一时半会儿怕也是看不完,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吧?”
身在寝殿之中又是翻看密折,康熙身边只留了梁九功一人伺候,梁九功到底是伺候了康熙几十年,见惯了大场面来得心理素质极佳,小心揣摩着自家主子面上的神色,见是不似有怒,便终是大着胆子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默。
“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一定要您注意休息,切不可操劳过度,若是您眼下里猛地累得狠了,奴才可该怎么跟皇太后交代呀?”
“无妨。”
“主子爷……”
梁九功身为总领太监,已然是奴才里头最尊贵不过的品级,他自知自己再得造化也顶天就是如此,便是无论是奴凭主贵,还是分析眼前局面,他都可以说是最不愿意看到康熙有个什么好歹的人之一,自是眼瞧着对方这样不顾身子的操劳实在是着急上火得不行,少不得想要张口再劝,可还没等他整理好言辞说出句完整话,却是只见康熙突然脸色一沉将手中折子一把甩开——
“主,主子爷?”
多年的奴性和在康熙身边伺候的自知,梁九功在康熙动作的同时便快速的低下了头垂眸以示恭敬,可这不低还好,一低头目光却是正正巧的落在了被扔在脚边不远处的折子之上,清晰可见的熟悉名讳直直的映在了他的眼底,饶是素来淡定如他也忍不住心中一骇背脊一凉,可谓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脚脖子一软直接跪下来。
殿中一片死寂,康熙不言不语不动作,梁九功自知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额间背后皆是不住的冒着虚汗亦是不敢动弹,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梁九功准备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硬着头皮照着往常把折子捡起放回原处的时候,康熙却是快他一步的先开了口,淡淡的扔下了一颗炸雷。
“梁九功,你跟在朕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皇子们长大成人的,依你看,你觉得其中谁人最能担大任?”
“奴才不过区区一介阉人,能承蒙主子爷不弃几十年如一日伺候在您左右已是天大的恩德,奴才又岂敢逾越本分妄议皇家之事,奴才该死,望主子爷明鉴!”
“朕既问,你便答。”
“这……”
不似方才勃然的怒意,康熙的语调听不出半分波澜,可越是如此越是叫梁九功来得心中没底,饶是被话逼到这般份上也不敢轻易多说一句,只能一边用头大力磕着地,一边挑着能说的回话——
“主子爷数十年来不光是请遍朝中贤能之辈任御书房师傅,还多是亲力亲为亲自教导,皇子们皆是人中龙凤个个出挑,奴才无能,实在是比不出个高下。”
“哦?是吗?”康熙并未将目光停在梁九功身上,而是看着手边的折子冷冷的轻笑一声,“既是如此,那你觉得雍郡王如何?”
“主,主子爷?”
梁九功显然没有料到康熙会直接将折子上所提及的名讳与自己点明了来说,本能的抬起目光瞪大了双眼,随即又飞快的垂了下来,察觉到康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感觉到康熙似乎是认真在等自己作答,方才沉默良久之后终于从牙缝里憋出一句。
“……雍郡王从小跟随太子爷其侧,深受主子爷教导,自,自是极好的。”
“呵,极好的?”
梁九功满心以为顺畅几十年,这回怕是要逃不过了,可没想到康熙似是反问似是呢喃了这么一句之后,却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就此揭了过去,梁九功自问在阴谋算计中浸润了这么多年还算是有点眼力见儿,可这回却是抓破了头都没想明白其中玄机,只是隐隐感觉前朝怕是要翻天了——
“皇上驾到,跪!”
康熙龙体抱恙且病体渐重,虽是躺在床榻之上仍不忘批阅折子处理政务,却是有些日子没能上朝了,便是陡然听到康熙驾到的之声,众大臣不由得皆是一愣,慢了小半拍才一溜儿的跪下。
“奴才/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康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低沉,可听在在列都是人精的大臣们耳中,却不难察觉到其中的无力和虚弱,联想到康熙连日来的种种举动,和不顾病体也要上朝的行举,众人心中不由得猜忖出了个其中大概,而果不其然的,没等梁九功按照惯例宣‘有本启奏’,就听到上方再度传来了康熙的声音。
“太子之位乃是国之根本,朕一直用心教导只望江山后继有人,即便不成明君至少不能毁了祖宗基业去,太子在其位三十余年,虽无大错,却是得索额图挑唆近年来性子越发乖张,太子之位错不得赌不得容不得,朕虽痛心也不得不再做其他考量,然得众卿之意,却是叫朕始料未及。”
暗自得计也好,摸不着头脑也罢,谁人都不敢在这当口儿上去当什么出头鸟,便都是一个比一个的将头压得低,只由康熙自顾自的一个人往下说,而康熙倒也来得直接,前脚话音才落,后脚就将目光直直的落在打头的皇子之列,张口便抛下一句。
“平日上至国家紧要,下至鸡毛蒜皮,尔等无不你来我往暗自较劲,这回儿却是齐心得好,老四,朕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是有了这般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