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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很谦卑地说道:“我知道魏当家的名气在上海这一带响当当的,无人不晓,这次路过,有幸拜访。并想请魏大哥和晚辈小饮几杯,以结交结交友情。”
寒暄过后,在魏老太太的要求下,胡雪岩也不便再拐弯抹角了,便把这次的来意向魏老太太直说了。听完胡雪岩的话后,魏老太太缓缓地闭上眼睛。胡雪岩感觉到整个空气似乎凝固了,时间过得很慢。良久,魏老太太又缓缓地睁开眼睛,紧紧地凝视着胡雪岩说道:“胡老板,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砸我们漕帮弟兄的饭碗吗?至于在裕丰买米的事,虽然我少于出门,但也略知一二,胡老板有钱买米,若裕丰不肯卖,道理可讲不通,这点江湖道义我还是要出来维持的。倘若只是垫一垫,于胡老板无益可得,对于做生意的,那可就不明所以然了。”
听了魏老太太的话,胡雪岩并没有灰心,相反却更加胸有成竹地大声说道:“老前辈,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战事迫急,这浙米京运可就被朝廷盯得紧了,如若误期,朝廷追究下来不但我等难脱罪责,我想漕帮也难辞其咎吧!为漕帮弟兄想想,若误在河运,追究下来,全帮弟兄休戚相关,很有可能被扣上通匪的嫌疑,魏老前辈可对得起全帮弟兄?”
这句软中带硬的话正好击中魏老太太的要害之处,使得魏老太太不得不仔细思量,终于答应了胡雪岩的要求。
胡雪岩再三强调其中道理,魏老太太听完之后,终于心中暗肯,于是吩咐手下人将儿子魏老五叫来。
过不多久,一男子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只见他约莫四十上下,个头不高,但浑身肌肉饱满黝黑,两眼目光也是如鹰一样,内行人一见便知是个厉害角色。此人正是漕帮现在的执事魏老五。魏老五向魏老太太请安后,魏老太太引见了胡雪岩和刘、王二位老板,看着老人家对胡雪岩三人的尊敬劲,魏老五也很客气地称呼胡雪岩为“胡先生”。
魏老太太说:“胡先生虽是道外之人,却难得一片侠义心肠。老五,胡先生这个朋友一定要交,以后就称他‘爷叔’吧。”
老五很听话地改口叫道“爷叔”。
“爷叔”是漕帮中人对帮外至交的敬称,漕帮向来言出必行,虽然胡雪岩极力谦辞,但魏老五喊出第一声“爷叔”,其余的人也就跟着齐呼“爷叔”。
当晚,魏家杀鸡宰鹅,华灯高掌。魏老太太、魏老五、胡雪岩、刘、王二位老板频频举杯,以祝友谊。就这样,凭着胡雪岩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与漕帮的龙头老大魏老五由初识而结成莫逆之交。以魏老五的威信,胡雪岩买米的事已不成问题。
在与魏老五的关门弟子尤老五,也就是现行的漕帮管事商谈买米一事中,胡雪岩见尤老五面露难色,只是迫于师父魏老五的面子不好讲,所以口头上虽然答应了,心里面却是十二分的不愿意。见此情景,胡雪岩并没有乘人之危,买了米就走。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告诉尤老五,有什么难处只管说,不然我胡雪岩就不买这批米了。尤老五见胡雪岩如此直爽,也没什么顾虑了,就把自己心中的隐衷对胡雪岩一吐为快。原来自从官粮海运以后,漕帮的处境十分艰难,目前正是缺银少钱的时候,他们需要的是现钱,而胡雪岩的“买”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待官粮收齐后,又要退还漕帮,现在买,只是一时的周转之计,以后到漕帮手里的还是米,这使尤老五很为难,但魏老五已经答应下来了,他也不敢有所怨言。
胡雪岩了解到这种情况后,马上与出资买米的钱庄总管张福康商量,看钱庄能不能待漕帮以后把退还的米卖掉后再收回现在支出的银两,而不是一退米之后,就急于收回银两。张福康知道胡雪岩是值得信赖的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尤老五的难处解决了,他自然非常高兴,也极为欣赏胡雪岩的为人。于是,买米的事很快就谈妥了。
胡雪岩这次买到的不仅仅是米,还买到了与尤老五的“情”。自此以后,尤老五对胡雪岩“唯命是听”,只要是胡雪岩的货,漕帮绝对是优先运输j所以胡雪岩的货运向来是畅通无阻来往迅速。不仅如此,尤老五还把他在漕帮中了解到的商业信息,及时向胡雪岩汇报。胡雪岩有此商业“密探”,自然增加了对商场情况的了解,在商业活动中抢占了不少有利时机。
作为一个商人,自然要就货论价谈生意。但是当时中国的生意场是十分复杂的,有洋商、有买办、有亦官亦商、有亦匪亦商,还有像魏老五这样的帮派之商。所以经商时既要讲商道,又要能进什么门说什么话讲什么规矩。胡雪岩与魏老五、尤老五的漕帮打交道,首先以漕帮尊崇的一个“义”字打动了魏老五之母,又以其母之情去压魏老五,不管魏老五愿不愿意,漕帮的力量算是借定了。再加上胡雪岩替对方着想的善后处理而不是以情压人达到目的就走,更使他赢得了对方完全的信任。对于胡氏的说话技巧我们不能不由衷地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