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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城幽暗的小道间飘摇的招魂幡远望一如鬼影,惨白的纸灯同月色一道挥洒在夜色渐深里,我又惊又喜望向龚遂,龚遂带头向着鬼城走去:“你最好在我没后悔之前进去。“谢谢。”我话不多说连忙向大家伙儿一招手:“咱们走吧。”
正如龚遂先前说的,简陋的房屋紧凑坐落在凤楼两旁,原本小家碧玉气的小楼此刻却添了一分高高在上的威严之感,古旧的烛台前微弱晃动的火光照出凤楼上凤舞天翔的雕刻,羽翼舒展丝丝缕缕皆栩栩如生,却莫名让人心里感到一抹悲凉。
楼里传出箫声缠绵不断,似情似怨,温和动人的曲调间不知为何听出几分哀怨,惹得偶尔路上几个**丝样的阿飘哥们满脸深情的望向楼里。龚遂不由自主慢下了脚步,他望着凤楼里星点火光忍不住低头自语:“当年和我箫声的,就是这首曲子。”“要说这曲子,那可大有来头。”耳边措不及防冒出个声儿,龚遂吓脸色一白,耗子兄不知什么时候又不老实的从画里头钻了出来,他坐在龚遂肩上一咧嘴捏了捏小胡子一脸得意,我赶紧儿拽着他小尾巴一把把他从龚遂肩上揪了下来,我冷哼一声:“有话快说!”“哎哟妈呀,兄弟你先放手!”耗子兄夹着尾巴摔了个狗啃泥,他没好气的瞪我一眼:“兄弟你记性也太差了,小仙我不带你去过一次凤楼嘛,这曲子名叫《凤凰求贤曲》,正是当年弄玉公主与萧史公子合奏的那一首曲子。”
我没好气的一瞥眼,我拽着耗子兄愣是把他小子硬塞回了画里,啥叫哥记性不好,咱和萧大萝卜哥怎么至少也得算上辈子,而且还是啥人格分裂的后期附带产品,我丫的要记得那才怪了!不过被耗子兄这么一提我倒也恍然发觉这曲子听着确实有些耳熟,细细一想我忍不住一拍手,没错,和青菱一道去凤楼一遭,弄玉第一次附和萧史箫声时吹的的确正是这首曲子。只是……少了一分悲凉。此情此景却已经不是当年那人,我虽然称不上认识弄玉,但好歹也半真半假有过两面之缘,弄玉长相称得上人如其名如花似玉,可刚才龚遂却说弄玉长相可怖,当时急着想进鬼城并没有多想,此刻转念一想我心里暗觉不好,难道张天师走后又发生过什么不成?凤楼大门静静敞开,称不上欢迎,但也毫不抵触。鼻息嗅到一丝熟悉的龙诞香气,我拉过黄符小声嘟哝两句,今非昔比,当年弄玉是不是想害龚遂并不好说,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小心为妙。我俩在手心偷偷攥上几张符咒以防意外,我拍拍刘二宇向咱鬼差办阳间办事处的广大老爷们咧嘴一笑:“走,今儿咱发福利,组团看美女去!”
大堂里迎面扑来一阵阴气,我禁不住浑身一个哆嗦,楼里四处布置成灵堂模样,垂下凌乱的白纱在眼前晃眼飞舞,萦绕着桌上依旧滚热的茶水冒起的冉冉白雾。青丝翩翩,箫声戛然而止,随之传入耳畔女子温软动人的低喃:“各位公子远道而来,还先请喝杯茶小歇一会儿吧。”
刘二宇听了弄玉的话兴高采烈坐下端起桌上茶水就要喝,我神一慌连忙一把拽住他,茶盏“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我狠狠皱眉低喝一声:“都告诉你了,这是弄玉的送行饭,她肯定有什么夙愿未了,不想见人才想了这么个办法。如果喝了这茶,我们就没了退路了!”“那有什么关系嘛!”谁知刘二宇一脸无所谓的一摆手,我气得恨不得拿诺基亚拍的他丫连所有的前女友都认不出他小子来,可谁知他小子一咧嘴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行了行了,帅子,看你那小心眼儿的样,哥这不是相信你嘛,有兄弟你在,小小一阿飘能把哥们我怎样?你说对吧!”嘿,小子别的不行,眼神倒是倍儿好。对嘛,哥这么伟大的人物,那可是上天入地保卫阴阳两界的和平,作为英雄咱不能这么小心眼儿。我骄傲的一昂脑袋语重心长的教育他:“话虽如此,不过你自个儿也当心点,不然出什么事儿就不好了。”“那是必须的,你就放心吧,我怎么也跟兄弟你一块儿降妖除魔这么久了,对付几个小鬼杠杠的,下一回你要再去见那什么黑白无常、阎王爷的,干脆让他们给我也找个差事得了,咱俩一起干,将来一定名扬地府比那黑白无常牛多了!”
哎哟,不错哟!这主意不错嘛,哥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你看看,白萝卜和小强他兄弟俩小子那么不着调都当官儿了,哥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文武双全英勇无畏的地府新一代优秀青年,阎王爷要不给咱升个官,我答应,鬼民群众也不答应哪!咱要是再带上哥刘二宇那倒正好,以后咱俩就搞个组合叫二帅组合!听听,这不但霸气,那丫还各取所长!
“公子这般,是嫌小女的茶艺不佳?”我和刘二宇正吵吵嚷嚷突然又传来弄玉的声音,一个丫头打扮的小鬼应声匆匆忙忙跑来,快速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我这才缓过神来,我在心里直叫不好,事情还没开始办,万一这出师不利直接惹怒弄玉就糟了。我们连先前弄玉在鬼城外设下的鬼瘴都对付不了,如果再和她当面交锋,先不说哥相貌堂堂怎么也是怜香惜玉偏偏君子,就算咱耍个流氓八个一起上打她一个,那……那不道德嘛!
想咱大地府向来是讲文明懂礼貌,白萝卜同志多次真诚的教诲我们要以德服鬼,咱本着助鬼为乐的方针,哥身当士卒,我就不信哥卖了四年外卖名扬四海,拖得了房租逃得过水表,我还能忽悠不了一个妹子!我责任重大的看一眼刘二宇:“兄弟,这儿就交给你和黄符了,你们先坐下安抚下弄玉的情绪,我去劝她投胎。”“有我和黄道长,帅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刘二宇一拍胸口自信满满的答应下来。我把手里攥着的黄符塞进兜里,进了凤楼满眼都被惨白的灵绸遮挡着,对于弄玉却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我不假思索向着回廊走去,云头月色刚好,洒落在飘飞的裙角上挥散出一片柔光,箫声戛然而止,弄玉却没有回头,她背对着我语气淡然不惊:“公子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话说弄玉曾经缠住龚遂却并没有加害于他,这一次又用送别茶对我们故技重施,她死的太冤十有**是心有夙愿想让人帮忙完成,既然龚遂都已经抛下恐惧助我们进了凤楼,我一路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又有什么可犹豫的?我一努嘴干脆来了个直截了当:“弄玉,我是个鬼差,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有什么夙愿就说吧,我一定尽力帮你。”
“公子原来是位差爷,失敬。可差爷若真帮得了我,小女也不会流落阳间这么些年,罢了。”弄玉轻笑的有些不屑,痛积淀的太深太久,便成了安宁,平静到苍白:“千载春秋,曲非旧曲,人非故人,圣灵怒火不得安宁,小女命运,又怎能平坦?”
我勒个去,这都二十一世纪了,阿飘姐姐们那丫也不与时俱进一下,还整个古文够文艺的。我眨巴着眼连天上小星星都跟着我一块儿眨巴,你丫的,什么旧曲故人,难道妹子你是想看春晚了?想让我们大伙儿一块儿给你唱个难忘今宵不成?我苦苦思索了半宿也没个头绪,正当我一筹莫展,眼前突然一道红光闪过,说时迟那时快,想哥住了这么多年宿舍,狗子他小子为了省钱连蚊香都不舍得买一个,我被逼无奈终于经过长年艰苦训练练就了传说中的拍蚊子神技,此刻只见我身手敏捷,我举起俩巴掌那么用劲儿一拍,手里软绵绵落下一片彼岸花瓣,我心一惊还没来得及向四周张望,就见花瓣上慢慢呈现出几个小字,我眯着眼睛轻轻念出了声:“求凤,引凰,往生。”
我这下更是感觉跌进了云里雾里,一事未了竟然又多出了一茬,我顾不上想明白上头的话就不安的把花瓣随手一丢,我自从进了凤楼就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小心肝这下更是狂跳的差点儿没蹦出来。厅堂里燃烧的茗香冉起缕缕白气围绕在四旁,别说看到什么人影,连四周景物都看不清晰,一切已经出乎意料,我根本没到那生化危机妹子竟然还死缠烂打跟着我们。我向着凤楼入口方向望去霎时也顾不上弄玉的事了,既然已经进了凤楼,弄玉肯定是跑不了的;可另一头却是敌明我暗,当年在城隍庙她就扬言说过不会放过我们,一路跟着我们从衡阳到西安,可她到底想做什么我还一直没弄明白。不论是之前她绑架白萝卜,还是一路来跟着我们却能让我们毫不察觉,点点滴滴足以看出那丫怎么也得是个灭绝师太般的人物,黄符他个小道士还没升级成道长呢,这会儿又毫无防备,万一那妹子趁着我们两头分散分批把咱报销了……
我越想心里越不踏实,黄符一群人又偏偏没有一点动静,我心里乱作一团已经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弄玉话的意思。要帮弄玉投胎并得到引凤箫的确重要,不然我们也不必费劲艰辛走到这步,可此时此刻又有什么比得上这么久生死与共的兄弟朋友和心爱的女人重要?我一咬牙转身就往门前跑去,谁知我方才转身,突然身后白光一闪,我只觉得背心冒出一股凉气,我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黄符向着眼前一扬剑指,我抬头凝目正准备念咒,一股浓郁刺鼻的焦臭扑面而来,我指尖一抖符咒飘飘落在地上,我吓的连退了好几步,我顿时明白了十年前龚遂见到弄玉时为何落荒而逃,我半信半疑的直直盯着眼前那张不似人样的面容:“你是……弄玉?!”
玲珑诱人的身段上是一张被火烧灼焦黑干枯,臭气扑鼻的脸庞,根本不能和记忆里见到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混为一谈,“公子不必惊慌,小女正是秦穆公之女弄玉。”那张漆黑骇人的脸庞上根本看不清表情,只能从没落低沉的语调里听出说不清的痛苦与无奈,浊白的眼球在那样一张脸颊上显得格外刺眼骇人,弄玉盯着我身体激动地颤抖起来:“公子就既然知道,莫非就是千年前天师所说的有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