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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光明教廷,索尔知道事情还没完。这群家伙见到自己就像苍蝇见到了腐肉一样,噢,不对,应该说就像饥渴村妇见到了英俊男贵族一样。
不过这群家伙倒也不太难打交道,显然多年的躲躲藏藏已经磨平了他们的棱角。
想想也是,再刚烈的性格终究也磨不过时间。渐渐的,你总会发现那些耿耿于怀的事情终于不再重要。所以说,在时光的长河里,到底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
经过索尔亲自鉴定,圣女艾蕾莎显然属于一种新型的香菇怪,整个人似乎还……冒着点傻气?不过这也很正常,她应该在俗世里混迹未久,或者也可以说涉世未深。
哪有那么多才貌兼备?
索尔怀疑,这世上像自己这种智慧与美貌并存,英勇与无畏化身的人,应该是不多的。
以前索尔其实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貌和智慧这些东西,但是没办法,从自家香菇们崇拜的眼神里,索尔终于还是明悟。该发光的总会发光,捂不住的。
站在初春的街面上,街边的路灯光亮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不少,可索尔却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他转头透过漆黑而遥远的天幕,看向南境主城奥德伦萨的方向。
索尔知道自己此刻正站在暴风雨前的宁静里,也很清楚那群人肯定正在酝酿着什么,甚至是必杀之局也说不定。可是他却想不出来该怎么办,所以无所适从。
这不是什么迫害妄想症,奥德伦萨舞会上的那场大闹,等于扇了黑暗议会所有人的脸。
古老体制的荣耀、当权者的体面、再加上血脉的深仇,多种原因堆积在一起,让整件事变成了一场终究会到来的暴风雨。只是这次自己不再是主角,而是变成了被复仇的一方。
现在是黑暗历七二零年的初春,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这一年宁静的时光里,自己那挂满蜘蛛网的人生,终于得到了一场打扫。而自己也终于可以站在黑暗的死荫里抬起头来,仔细看一看生活真正的样子。
可惜好事终难长久。
黑暗议会那边已经隐忍了一年,估计也该差不多了。
要说眼下怕不怕,索尔其实是怕的。
只不过他怕的不是自身的陨灭,而是怕失去那些围绕在自己周围的人。
以前的索尔是强大的,一个人该生就生,该死就死。反正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死了也不会连累谁。都说一无所有的人才是最强大的,索尔一直是赞成这句话的。
可人活着就是这样,牵绊多了,性格也就无法再锋利了。
当时亲手埋葬露希雅和暗流村的村民后,索尔是心怀死志奔赴奥德伦萨的。苍老反噬、诅咒缠身、一个连心脏都没有的怪物,索尔也没想过自己有什么活下来的可能。
等到人死账消,大不了让那些人把自己的骨头磨成粉喂鱼种地,反正不会连累任何人。
但世事难料就在于此,自己活下来了。
现在,家里的每个香菇,甚至史坦特和迪勒那些同伴,全都成为了自己的弱点。
如果黑暗议会那三个八阶的老杂毛一起联手袭来,这片大陆上能挡住的人可能不多。
不,应该说没有。
可是现在的局面自己却无法一走了之。
自己一旦消失,为了逼出自己,周围和自己有关系的人也必然遭到针对和迫害。而自己就算再次独自存活,得到的无非是下一场复仇的人生而已。
而带着所有人逃走也不现实,一个是目标太大,再一个是索尔相信,从自己逃离奥德伦萨的那一刻起,那些人对于自己的监视就从未松懈过。
这方面索尔从未怀疑过别人的组织底蕴,一个经营了几百年的古老组织,要是连这点情报能力都没有,那不如关门改行卖咸鱼算了。
逃进秘境也不可能,没有食物来源是个问题,最关键的是长时间徘徊在秘境里,遭遇那些秘境噩梦的概率就会变成必然。什么收藏家那些随便来一个,仍然无解。
总之只要还在这片大陆上,眼下已经是逃无可逃。
站在光影交界的街面上,索尔突然想起多年前还在灰幕镇时,导师问过的那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被三个强敌围攻,他们的实力远超你几个层面,并且封死了你所有逃跑的可能,到那时你会怎么做?”当时导师这样问。
“我的答案是,我会选一种死法,尽量保留最后的尊严。但我认为问题的重点不在于这个结果,而在于这个局面形成前。”
“如果在那之前我足够谨慎,或许就能通过一些渠道提前察觉到敌人的恶意。只要握有先机,我就可以在暗处布局把他们逐一消灭。”
“即便发现来者不可敌,我也能在自己还有余力的时候趁机远遁。”
“总之,当三人围杀这种无解之局形成以后,我已经没有改错的机会。我错在没有在那之前重视敌人,最终把自己置身于危险。”
“那么到了最后,我就该死。”这是索尔当时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