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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能无可奈何,只好拱拱手,走了出去。
“东家咋办?”刘三赶忙凑到站在门口的郑直跟前“去不去?”
“去啊。”郑直瞧了眼外边“三郎扮的很好,俺若不是早就晓得,根本看不出破绽。尤其是最后顶刘能这一句,俺都没想到。”
刘三谄媚的笑道“小的在县衙看司狱,班头他们经常如此,不过是跟着学的。”
“学得好,那个刘公子三郎别怕,草包一个。当然三郎对他自然不能再处处怠慢,可是也不能谄媚,嗯,把他当邢老大就行了。”
刘三心虚的缩缩脖子“邢老大?不合适吧?”他可是已经晓得了这位刘公子的身份,大同巡抚刘宇嫡子。
“这有啥。”郑直撇撇嘴“三郎就讲,你是锦衣卫,是今上派来查他家的。”
“啥?”这下不止刘三吓了一跳,旁边的朱千户也缩了缩脑袋。
“怕啥。”郑直坐下来“过来,俺给你讲讲锦衣卫的规矩,三郎记住,你把自个吹的越大,越没人敢怀疑你的身份。”
刘三咽口唾沫,凑了过来,开始听郑直讲锦衣卫的内幕,良久之后问“俺们没带暖鞋啊。”
“你傻啊。”郑直哭笑不得“三郎这是这皇差,不足为外人道也。若是按照锦衣卫的规矩,你就不该走出顺天府地界。”
“可,可咱不是那个程少卿的家人吗?”刘三大着胆子问。
按照真正的刘志交代,福德号背后的当家人是太仆寺少卿程文,这一点从他身上携带的一封装有太仆寺驾贴的信也可以印证。而这位程少卿还有一个身份,是首辅刘健的女婿。若如此,再提锦衣卫似乎讲不通。
“这才显得咱们的程少卿本事大啊。”郑直嘲讽一句“连担任皇差的人,都能换成他的家人,不才显露出手眼通天吗?到时候他送的东西,你只管拿,给少了还不行。”
刘三更加心虚“东家,这能成吗?”
“能。”郑直坚定的回了一句。他之所以如此肯定,就是因为杨儒当初被妥刚妥洪兄弟勒索时,为他做了示范。巡抚的儿子难道见识就比椿树街的光棍强,未必吧。一般人哪个敢如此赤裸裸的对巡抚的儿子行骗?普通人固然不敢想象,巡抚的儿子就能想到?就凭刘仁?
“那位刘公子要是问程少卿的家事或者长相咋办?”刘三真的有些望而生畏“毕竟他们都是当官的,又一起做买卖。”
“你在衙门怎么瞒上欺下的?”郑直也早有计较“不是讲了吗,他们除了投对胎,有个好爹,啥也不是。”
“对对对。”刘仁赞叹“刘百户所言极是。”
刘志瞅了眼站在身旁的亲随“所以俺家东主才命俺日夜兼程赶来。若不是心急,那五百口大锅也不会掉下山崖。当初为了凑这点本钱,俺自个也搭进去不少。每每想到此处,就寝食难安,夜不能寐。”讲完愁眉苦脸的夹了一大口菜塞进了嘴里。
一旁作陪的刘能嘴角抽抽,刘仁笑道“刘百户一心为公,刘某钦佩。”端起酒杯“只管放宽心,俺们绝不会让刘百户劳心劳力又破败的。”
刘志道谢之后,端起酒杯与众人同饮。
“程老府君身子骨还硬朗吧?上次路过新安,得蒙程老府君看重,送了俺一幅字。如今俺还挂在房中,以为勉励。”正事谈完,酒宴继续,双方彼此陌生,身份也不对等,除了风花雪月偶尔涉及,更多的自然是找共同点,程家“每每想起,某都心怀感激。”
“敢问刘公子,刚才所言应该是多年之前吧?”刘志不动声色道。
刘仁点点头,却又加了一句“家父身负皇命,不敢怠慢。”
“刘巡抚一心为公,在下钦佩。”刘志学着刘仁刚刚的话又甩给了对方,然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程老府君这几年身子骨还行,不过终究岁月不饶人,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原本去年入京时,在下打算拜望,奈何有个无赖生事,终究没有成行。”刘仁一听,顿时做出懊恼之态。
“无赖?”刘志开口就后悔。他的身份是久居京师,倘若对方讲一些广为人知的事,他却不晓得,可就露馅了。
“不过是一个真定的跳梁小丑。”好在刘仁碍于此事牵涉甚广,况且他也脸上无光,很快岔开话题。却没有留意到房间角落里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曲终人散之后,刘志带着两个亲随返回房间,陈懋指着桌上的一个小箱子道“刚刚有人送来的,讲是刘公子给刘掌柜压惊的。”
郑直走过去,伸手打开,是两锭一百两的银锭。笑了笑,拿起一锭扔给刘三,指着另一锭对朱千户道“剩下的俺们均分。”
陈懋笑道“想来五郎今个儿的事办的顺利。”
郑直道“自然。”坐了下来。他之所以冒名顶替,就是打算搭刘家的门路,想办法和鞑子建立一条长久的商路。毕竟啥买卖比得上这发财啊!还有一个就是想办法坑刘仁一回。
如今看来,浑水摸鱼没问题了,尽管商路还没有着落,可是却有意外之喜。那些马到手,用程文的路子就可以销赃。关键该如何挑拨是非,这也是郑直非要让刘三冒充锦衣卫的原因。想来他们回京时,刘仁那个草包怎么也得送些礼物给程老府君,收钱不办事可是官场大忌“估计也就是这一二日就该出塞了。”
“五百口锅指定能换个一百匹马。”刘三收了银子,凑过来给郑直倒水。
“一百匹?有那么老多?”陈懋吓了一跳。一口锅,哪怕是广锅,在内地也不过七分银子。可是一匹马,在这里就已经要七两银子了,若是京师,至少要二十两。就算换来的都是一些柔弱的,打个对折再对折,五两,那也是七多倍的利润。
“数少了,咋配得上俺们刘百户的身份。”朱千户少有的打趣。
众人笑了起来。
果然天一亮,刘志等人就接到了刘家下人通知,明日出塞。
山西的内院并不是如同一山之隔的直隶一般,修的都是二层小楼。郑直站在窗边,看着院里的熙熙攘攘,又瞅了瞅隔壁院子里的人来人往,拿出烟袋点上,继续完善他的计划。
突然一个熟悉的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郑直一愣,再想确认,那个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第二日,城门一开,来字号的车队率先出城,福德号紧随其后,之后各家按照提前的安排,有序的从杀胡口通关。
大同巡抚刘宇将私市设在边墙外二十里的五鹿州,约定鞑靼互市每部不得超过百人,与此同时,各部落后退五十里不得近前。之所以如此,很简单,鞑子马快,别看相隔五十里,真要有事,比二十里外的官军来的快。
郑直坐在马上,眺望无边无际的雪原,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草原。郑直本来以为草原不过就是四周长满草的荒地,此刻才晓得错的多么离谱。远处那巍峨的雪山层峦起伏,根本不是太行山给他的那种惊险感觉,而是一种压迫感。
这里本该是俺们的,他突然哼起了钱宁时不时唱的鞑子小调“草原呀草原呀,绿色草原一望无边!英雄们骑马飞过草原,哎嘿,歌声雄壮直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