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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翻身下马,这才把手里提着的小醉轻轻地翻在地上。
一路飞马过来,感觉刺激无比的小醉正要说声什么话的时候,忽然感觉胃里天旋地转,顿时忍不住半跪在地上,大口偶尔吐了起来。
翠花一看,忙跳下马背,轻轻的拍打着小醉的后背,甚至还解下自己的水壶,给小醉漱口。
小醉看着呕吐出来的羊肉,干笑一声:“可惜了这些……”
霍去病眉头一皱,觉得有些恶心,后退了几步,他想到了当初给曹襄灌下陈年老食的一幕,莫名有些脚底冒凉气,她该不会捡起来吃了吧?
“稍后自然再请你饱餐!”翠花很懂小醉的心理,她也曾经是差点坠落无尽深渊的人。
“谢谢……”小醉站稳了身子,看着李欢:“大爷快离开这里吧,否则让官差追到了,恐后果不堪设想……”她迟疑着,看了一眼心思善良的翠花:“我们安阳地界上的官吏鱼肉百姓本是常态,他们是看上了你的夫人,想要抢夺了去。”
“唉……”小醉叹息了一声:“本来这些人就够凶恶了,现在又来一个安阳侯,只怕往后的日子会更难过了。”
李欢抓了抓头皮:“安阳侯或许是个好官呢?”
“这天下哪有好官?”小醉摇摇头:“你们快走吧,我本就是一个暗娼,最多陪他们几晚上就没事了,迟了,他们可就到城楼进出口那里候着你们,到时候就走不脱了。”
李欢想了想,抬手又丢给了小醉一块银锭儿:“也罢,此番给你添些麻烦,我们就先走了,日后有缘再见……”
末了,李欢又说了一句:“或许,安阳侯真是个好官呢?”
小醉得了银锭儿,心里欢喜,只是点头:“大爷说的对,安阳侯或许是个好官……”
众人纵马小跑着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小醉欢喜的捧着银子,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赶紧塞进了破衣服内里的口袋里;待其摸到了此前李欢给的那一块银锭儿后,整个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如同蜜汁一样甜。
“你身上哪里来的传?”李欢好奇地问道。
翠花笑道:“我听闻主人准备微服出巡,就特意让人准备好了,没承想竟然真的用上了?”
“真是贤内助!”李欢嬉笑着赞誉,“不过,这个小醉……让人盯着点,这女子身上得了那么多的钱,要是让差役看到,起了坏心思可就不好。”
司马迁一惊:“君侯,您的口味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霍去病和张骞听完这话后,长大了嘴巴看着李欢,那种眼神看的李欢几乎无地自容。
“你干嘛啊?哎呀!”李欢头皮发麻:“我他么是那样的人吗?”
众人沉默不语,只是用眼睛看着李欢,毕竟,这家伙喜好他人之妇,万一真的口味变重了,还真是……
“翠花,你总相信我吧?”
翠花脸蛋红红:“主人,翠花本就时刻准备着多几个姐妹服侍主人的心思……”
“神经病吧?你们?”李欢一拉缰绳,就要走开,可迟疑了片刻,还是吩咐道:“派人盯住了!”
霍去病表情相当复杂的回应了一句:“我亲自带着人盯着!”
“你……”李欢想要解释,可看着众人那种带着有色眼镜看自己的眼神,颇为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摆摆手道:“众人皆醉而我独醒,众人皆浊而我独清!你等凡夫俗子,怎晓得我在想什么?再说了,我李欢一生行事,何须向你等解释?”
“怎么气呼呼的?”卫少儿一边给李欢宽衣,一边好奇地问道。
李欢看着浴桶里升腾的热水,表情略复杂:“看到了安阳县的民生有多艰难……以前屈原说,长太息以掩涕泪,哀民生之多艰,我读起来总觉这家伙做作,现在真的亲眼看到了……”
“快些沐浴吧,这里头按照圣雪师妹妹说的,加了药粉,泡完之后,蚊虫就不咬人了,我和母后白天到这里的时候,都已经泡过了……去病这孩子呢?安阳可不比长安,别太野了……”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再说了,这里是他爹的封地,他想干嘛就干嘛,怕甚呢?”李欢舒坦地靠在浴桶里,药水的效果,让他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通透的感觉,甚至忍不住要叫出声来。
“太舒服了……这药粉够吗?能让跟着我们一起来安阳的人都泡一下吗?”
卫少儿坐在浴桶边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哪能啊……你没注意到,在家里沐浴我们有浴池,这里我想进来和你一起泡澡都不成……”
“夫君,此处民生艰难,可有办法改变呢?”
“有!”李欢坚定道:“兰花她们那些野人下山的时候,不也是什么都没有?现在我们侯府庄园有多富裕?人们目所共见呢……让人给子文兄和太史令送些过去,他们也受不了这地方的蚊虫,叮咬一口,就是好大一个肿块,又疼又痒又涨……”
“妾身都已经吩咐过去了呢……”卫少儿嫣然笑道:“时间可不早,妾身先去铺床,唯恐阿郎睡不惯这边的小宅!”
“怎么会?”李欢会心一笑:“可别睡着了,不然等会我叫醒你哦!”
卫少儿黛眉含春,嘤嘤一笑的退去。
“真在这里蹲着?”司马迁愕然的看着坐在窗户口的霍去病。
他们在一处二层楼的窗户边上,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小醉的那间破屋。
得了钱的小醉,关起门来,带着三个脏兮兮的小孩儿,熬煮了一大锅油花儿汩汩冒的猪肉。
这里的猪没有阉割,味道很腥臊,但小醉和三个脏乎乎的小孩儿,却吃得很开心。
当然,她们怎么也想不到,是霍去病安排了军卒,对县衙里的人声称,他们看上了这个小醉,今天晚上大伙儿在这里包场,也正是为此,那五个吃了瘪的差役,也不敢过来寻麻烦。
当然,安阳县里边已经下发了通牒,布置人手,去抓那群胆大包天的商贾。
见霍去病没有说话,依旧盯着小醉母子四人看,司马迁忍不住又问道。
“去病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如同霍去病的半个老师,故而两人的称呼并不生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儿。”霍去病摇摇头,药浴过后,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奇异的味道,不难闻也不好闻,蚊虫果真不来咬人。
司马迁不太信得过匈奴女医者的手笔,点了艾草,这间屋子满是烟熏火燎的艾草气味,此处就成为了蚊子的禁区。
霍去病没有收回目光,语气却低沉:“司马公,你看我阿舅显贵否?”
司马迁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今天下显贵之人虽多,但能如你舅父那般的,却屈指可数,他已经是天下最为显贵的人了。”
霍去病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破旧院落里的母子四人,怪异的哽咽了一声:“我阿舅小时候,便如这般凄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