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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萏(hàndàn,未开的荷花)香清画舸浮,使君宁复忆扬州。都将二十四桥月,换得西湖十顷秋。”——宋﹒欧阳修《西湖戏作示同游者》
此西湖非彼西湖,此西湖乃是颍州西湖,由当时的颍河、清河、小汝河、白龙沟四水汇流而成,风景优美,与杭州西湖、惠州西湖并称中国三大西湖。
颍州,现在安徽阜阳颍州区,元代之前还有一个名字——汝阴,是华夏第一相管仲和天下第一神射手养由基的故乡。
公元前576年,楚司马子反为遏制以晋国为首的反楚集团,发兵攻打郑国。本想以此来换取郑国的结盟,不料郑国因有晋国撑腰,硬气的很,不仅同楚国打了一仗,还趁楚军不注意时偷袭了楚国,占领了楚邑新石(在今河南省叶县)。
楚国见硬的不行,便准备来软的。
早在六年前(公元前582年),楚共王就通过用厚礼来和郑国结盟,导致郑国被晋国打了一顿,如今故技重施,想必郑成公也不傻,肯定不会答应。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分化郑晋联盟,楚共王决定上一份大礼——用汝阴之地换取郑国的结盟。
当时的汝阴之地与蔡、陈、宋、徐接壤,南临淮河,地理位置虽然一般,但对缺地少水的郑国来说,无疑雪中送炭。
事实证明,郑成公这一辈子活的确实很有骨气,不管是被晋、楚二国囚禁,还是被攻打,都没能让郑成公把牢底坐穿,该咋搞咋搞,就是不投降、不弯腰、不辱国丧权。
但是,只要是个人,他就有弱点,比如郑成公,他也有弱点——贪财,见楚国献上汝阴之地,非常的高兴,感激流涕之余马上和楚国在武城结盟,并表示今后弃暗投明,和楚国共谋发展。
早在郑成公亲楚之前,宋国大夫鱼石因为政治斗争的原因,领着桓族一干人等跑到楚国,请求楚国发兵伐宋,助其返国,当时楚国因为弭兵的原因一直没有表态,郑国的结盟,正好帮楚国了解这桩事情。
于是,为了向楚国示好,并和晋国划清界限,郑国主动发兵攻打宋国,并在汋陵设伏将宋军打败,俘虏了将鉏、乐惧二员大将。
郑国带头背晋亲楚,这绝是晋人接受不了的事情,但是晋厉公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还准备忍忍,看看局势再行军事,但正卿栾书不同意,激将道:“一定要进攻郑国,不能在我们这一辈执政的时候失去诸侯(‘不可以当吾世而失诸侯’),否则祖宗都不待见。”
晋厉公虽然没有主见,但感觉祖宗迟早还是要见的,于是在栾书的激将下,决心出兵。
因为少了秦国的威胁,公元前575年四月十二日,晋厉公命栾书将中军,士燮佐之;郤锜将上军,荀偃佐之;韩厥将下军,荀罃佐之;郤犨将新军,郤至佐之,合计四军八卿,倾巢而出,伐郑而来。
与此同时,晋厉公又派郤犨赴齐、栾黡(yǎn)赴鲁,请求两国出兵相助。
晋师四军将至,郑成公害怕,急忙遣使赴楚,请求楚国发兵援救。
楚共王自然不会让自己用重利换来的盟友再次被夺走,于是命司马子反将中军,令尹子重将左军,右尹子辛将右军,自己亲率左、右二广亲兵北上救郑。郑成公也亲率军队跟随。
总体来说,两军不管是将领还是军力,都算是势均力敌的,但在当时的环境下,所有人都认为楚国没有使人民生活优厚,也没有像晋国一样做好外交工作,并且还亵渎神圣的盟约,在这种情况下发动战争,必然会使百姓疲劳军心不振,从而都不看好楚国。
包括楚人自己。
在路过申地(今河南南阳)时,子反拜见申叔时,询问“师其何如”(这次出兵会怎么样)?
一般来说将士上战场都要鼓励几句,很少说不吉利的话,但申叔时说话也很不照顾情绪的,直接说道:“您还是尽力做吧!以后我不会再看到您了。”
子反听后也大吃一惊,心里也笼上厚厚一层恐惧的阴影,涌起一丝不祥之感。
不仅楚人反对这场战争,晋国高层也因战与和的问题产生分歧。
五月,晋军渡过黄河以后,上军佐士燮不想与楚军交战,想要退兵,并非常含蓄的告诉栾书:“我们还是撤退吧,假装逃避楚国,这样一来就能够缓和国内忧患,到时候我们群臣和睦以奉事国君,国家自然会强大。”
士燮之所以这样说,绝不是害怕楚国,而是因为他看到了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一面——内患,晋国卿士不和,“三郤”与栾书矛盾重重,迟早会出乱子。
早在晋国出兵之前,士燮就对晋厉公说过一句话:“如果按照我的想法,希望诸侯都背叛晋国,这样一来晋国可转移国内予盾一致对外,内政的危机就可以得到缓和。”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一个强大的外敌时时刻刻威胁晋国,那么晋国就会一致对外,内政自然稳定,国家负重前行必定富强;如果不然,国家就回陷入党争内耗,最后自我终结。
其表达的观点也和孔子一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也就是说兄弟们虽然在家里不和,但会一致抵御外人的欺侮。
从事后来看,士燮判断的很准——晋国内部面临的诸多矛盾,这些矛盾也导致后来的“三郤”(包括新军佐郤至)被灭,晋厉公被杀。
本来士燮阐述的很清楚了,但郤至却不以为然,怒道:“韩原之战,晋惠公败于秦;箕之战,主帅先轸死于沙场;邲之战,主帅荀林父兵败溃逃。这些都是晋国的奇耻大辱!现在我们躲避楚军,岂不是又增加了耻辱(“又益耻也”)!”
士燮依然不依不饶,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当时秦、狄、齐、楚都是强国,列强环伺,先君若不戮力抗击,晋国也没有现在这般强大。但现在秦、狄、齐三个强国已经屈服了,能与晋国抗衡的,只有一个楚国罢了。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国家内部和外部不存在忧患。如果不是圣人,外部安宁就必定会有内部忧患(‘外宁必有内忧’)。为什么不暂时放过楚国,把它作为我国外部的戒惧呢?”
但晋厉公也不以为然,觉得士燮危言耸听,对其说的话不加理睬,坚决要和楚国奋战到底,率大军在鄢陵(今河南许昌)驻扎。
鄢陵,郑地,公元前770年,郑武公灭鄢,废鄢国为鄢邑,因为其城池修建于南北向的土陵之上,故为鄢陵。
六月二十九日早晨,楚军趁晋军熟睡之时,利用晨雾作掩护,在晋军营前布阵,企图抢占先机,赶在齐、鲁、宋、卫诸军到来之前,与晋军决战。
楚军太靠近晋营,没给晋军留下列阵的距离,晋历公一筹莫展,也感受到了楚军咄咄逼人的压力。
正在此时,士燮之子范匄(gài)赶忙上前建议:无需担心,我军可在营中填井平灶,疏散行道,照样可以布阵。
栾书也很同意范匄的建议,补充道:“楚军轻浮傲慢,我们布阵后坚守营垒,等待宋、齐、鲁、卫军队到来,到时楚军必会退兵,而我军乘他们退走而加以追击,一定可以得胜。”
一向与栾书不和的郤至始终主张速战速决的观点,他认为楚军内部有六点空隙,每一个都是不可错失的机会:
楚国的两个卿(子重和子反)不和(‘二卿相恶’),战斗中必然不会照顾彼此;
楚共王的亲兵们从旧家中选拔,都已老态(‘王卒以旧’),没有战斗意志;
郑军虽然摆开阵势却不整齐(‘郑陈而不整’),一触即溃;
蛮人虽有军队却没有阵容(‘蛮军而不陈’),一盘散沙;
楚军摆阵不避讳晦日(‘陈不违晦’),冒犯天忌,士兵士气不高;
士兵在阵中喧闹,各阵式相联合后就更加喧闹(‘在陈而嚣,合而加嚣’),楚、郑、蛮军彼此观望,依赖性很强。
最后郤至做出总结:这些都触犯了天意和兵家大忌,我们一定能战胜他们(‘我必克之’)。
郤至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让晋厉公热血沸腾,下定决心与楚一战,毫不犹豫的采纳了范匄和郤至的建议,就地在营地内布阵。
而此时的范匄却在营外被父亲士燮用戈追着打(“执戈逐之”):“‘国之存亡,天也’,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无人知晓,中军将栾书的谋略没有被采纳,顿觉脸面无光,扫了军中威望,心中又悄悄给郤至记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