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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舟支持游学制,非常愿意付这笔钱。无奈之下,刘元景答应先实行一年,一旦国家财政情况不好,就取消游学制。新的兴学政策和国家支持的游学制在学政和学子当中产生了良好的反响,那些没有钱,又不愿意读死书的秀才们终于得到了行走四方的机会。
就在地方官员以为一切已经结束,朝廷不会再有任何行动时,柳轻舟和中书省发布的自省令同一天传达到了陈国所有州郡和县。自省令在地方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早写好的官员马上上交了奏折,表明自己的忠心。想开溜的官员立刻带上家眷跑路,可无一例外的都被拦了下来。多数官员还在犹豫观望,这些犹豫的人很快就看到开溜的人被当地军队快速的抓捕入狱,抄家待审。没有了蒙混过关的希望,观望的官员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把自己的事,大事写小,小事写了,考验文学功底的时候到了。
陈国各州郡一万六千三百多名官员的自省奏折犹如雪片一样送向东京城的时候,刑部和户部派出的官员也到了各州郡,开始清查刑狱和账目。东京进驻到地方的官员都有易苗指派的一千多名地方士兵协助办案,查处地方官吏,再用同属一个衙门的衙役显然有众多的不确定性。各地也张贴出了鼓励百姓揭发违法事件的告示,并天天有专人在告示前大声诵读告示内容,让不识字的百姓也能够了解到这次朝廷严肃法纪的决心。朝廷的一系列措施,让不少官员又想起了一些“忘记”的往事,慌忙又上了第二份自省折。
陆续送到的自省折没有马上送到吏部,而是先送到了易苗的军营,在这里易苗组织了许多秀才和国子监的学子们誊抄奏折,每份奏折被誊写了两份。誊写完成的原件送交吏部,一份送给刑部,一份送入皇宫。这样谁也不能截留或者掩藏奏折。派驻到地方的官员优先处理起了那些跑路未遂的官员,这些人自己都觉得自己属于那些罪大恶极,不能赦免的人物。这些跑路党也没有让大家失望,不是小官巨贪,就是一方巨恶。
比如后云县一个要跑路的叫杜兵山的小县令,他是一名深爱陈国土地的官员。就任县令后他勾结地方恶绅沈军,不断通过设局欺诈,诱骗,把百姓手中的良田以极低的价格买入手中。如果诱骗没有成功,沈军会通过各种方法让目标摊上官司,等官司到了杜兵山的手中,那一切就在掌握之中,要么威言恐吓,要么关在牢中慢慢折磨。多数百姓经不起如此折腾,只能妥协卖地。卖了地,无地的农民要么流落他乡,要么只能再从沈军手里租地耕种。可这样一来他们不但要承担朝廷的各种田税,还要付给沈军不亚于朝廷赋税的租金。沈军和杜兵山两人占据黑白两道,小事沈军就派出打手对乡民拳打脚踢,大事杜兵山出马制造冤案,或者是关押不办案,这两人就是后云县的土皇帝。不但普通百姓倒霉,很多没有权势的小乡绅也被他们侵占了不少财产。杜兵山也有自己的护官之道,家中有亲戚在朝中当官的他们从来不惹。如果不小心惹到了高官的亲友,他们也马上认怂,不但赔礼道歉,还主动攀附,年年送上礼物。这样一来,杜兵山的考绩年年优秀,吏部要升他的官他还要托关系,不愿离开后云县。后云县的百姓知道杜兵山盯上谁谁就要倾家荡产,私下里大家都叫他“破家县令”。
如此在后云县经营多年,杜兵山积累了大量的农田,后云县大约四千多顷良田,杜兵山和沈军二人就占了一千八百多顷。两人被抄家后,他们的总财产竟然达到了六百多万两银子。这个数字对于后云县,就像贾温的家产对于国库一样。杜兵山和沈军两人很快在县城内被斩首示众,他们侵吞的民产也按照民众的申报核实后,返还给百姓。后云县连着十几天,天天有人放鞭炮,比过年还要热闹。后云县百姓的幸福还没有结束,在返还了田产后,朝廷还给他们一笔赔偿银,以弥补朝廷失察给他们带来的苦难。民众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高在上的朝廷不但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有赔偿。他们能拿回田产已经对朝廷感恩戴德了,现在的一切显得好不真实。
还有一位叫做徐思远的郡守,当县长时倒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把本县治理的有条不紊。经过十几年的官场历练,终于熬资历熬到了郡守的位置。而一场普通的家宴却把徐思远的价值观打得粉碎。因为刚调到定山郡当郡守,有不少同僚,下级官员要接风宴请,徐思远起初都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一个叫吴越的县令十分热情,非要请徐思远吃一次家宴,他在徐思远的衙门口堵了一下午,才把徐思远请到了家中。让徐思远吃惊的是吴越在郡里的宅院比自己的宅院大了不止十倍,而且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豪华程度不是自己家能比的。不仅如此,吴越家宴的奢侈也远远超出了徐思远的想想。熊掌,獐肉,鲤鱼须等等,自己叫不出名字的菜品占了十之七八,别说吃了,听都没听过。还有席间用的金银餐具,犀角杯,象牙筷,也都是平生第一次见。最后一道作为压轴菜的天鹅肉,仿佛是在无情的嘲笑徐思远这只没见过世面的癞蛤蟆。
徐思远面不改色和吴越说说笑笑如同没事人一样,内心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从进吴越的家门起就没能平静过。你看看,人家的书房,人家的案几,人家的砚台,人家的小妾。可人家还是你的下属,你和人家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第二天,吴越适时的登门造访。见了面,吴越也没有说徐思远家寒酸,只说自己有一副画想转让给徐思远。徐思远看了看那副画,是前朝名人的字画,按照市场价格少说也要五千两以上。陈国为了防止腐败,实行高薪养廉,自己在县官任上,每月俸禄十五两,其他正当福利有三十两。现在郡守位置上每月俸禄五十两,其他正当福利有一百两。这样的一副画,依照他现在的高收入,不吃不喝也要三四年才能买的起。徐思远礼貌性的问了吴越这副画要多少钱,吴越伸出两个手指。徐思远以为吴越要两千两银子,禁不住有些心动,但吴越随后说出的两个字更让徐思远惊愕。“二两”吴越笑着对他说。徐思远马上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随即开始怀疑这画是假的。
吴越很快把徐思远的怀疑都否定了,吴越就是要以二两银子的价格把这副画卖给徐思远,并早已立好了字据。当看到字据的署名是个不认识的人时,徐思远明白了吴越的意思。他这是要变相的给自己送钱,这幅画变成了徐思远捡漏买的名画,一转手就可以赚到五千多两银子,而且还是合法收入。受贿的思路一旦打开,徐思远不再客气,从吴越那里学了更多的手法,把非法所得变为合法所有。有倒卖宅院的名目,有老婆放高利贷的借口,名目众多。到他这里求门路的也络绎不绝。徐思远也把自己的权力当成了商品叫卖,对下属的考绩按照竞价排名。打官司也要按照官司的价值,通过他人代收银子。很快徐思远也过上了和吴越一样的奢靡的生活,但美貌小妾没能光明正大的娶进门,家中的河东狮死活也不许。不过吴越帮他买了宅院,养在别处。
一段时间后,徐思远生活的奢侈程度超越了他的老师吴越,不但吃饭用上了金银餐具,就连出恭也用上了金马桶。但徐思远对于自己的要求是更高,更强,更有钱。机会很快来了,有个山民在他的辖区内发现了铜矿,他没有上报朝廷,自己找人偷偷开采,并在越国请来了铸币高手,私下仿造陈国的铜钱。功夫不负有心人,徐思远如愿拥有了源源不断,花不完的钱。因为害怕有一天他铸造出来的铜钱被人识破而断了财路,他把新铸造出来的铜钱不断地换成银子,金子,银票等其他物品。更加讽刺的是徐思远铸造的铜钱含铜量比朝廷的铸币监造出来的铜钱还要高。铸币监为了剐些油水,每年都不断的降低铜钱的含铜量,徐思远的铜钱却变得比真的还要真了。私铸钱币是不可赦免的死罪,徐思远抄家时,他的财产总额达到了一千多万两银子。
进驻各地的大臣们忙碌的处理着各式各样的案件,东京城内的大臣也忙的不可开交,上万份的自省折需要他们处理。皇宫中,柳承道的书房里也堆放了数百份奏折。柳承道这几个月虽然不上朝,可他无时不在注意着朝中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