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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无间,蓝水无垠,落叶无根。
十艘青舟化作青叶,迎风飘晃。
过半船尾拉有一根长细绳,目光顺绳一路往上,卷云舒展,五只风筝乘风游梭。
大半齐平浮动,独一只素雅有如山水墨画的风筝飘凌绝顶,筝尾缀两条长带高飞,似奔跑荒原上散开的马鬃和马尾。
筝背上的人一袭靛青长衣,银鱼溅跃,衣袂飞扬。
“越万壑兮峰叠嶂,
峰叠嶂兮入云霄。
入云霄兮追日月,
与子共游兮岁月遥。”
梁渠盘坐当中,稳若峰岳,气息悠长,体内奔涌气血扭结,化作一条银白脉络。
疾风掀起了他的长发和他的长衣,向着两侧猎猎招展。
湖面青叶上爬动的蚂蚁尽皆抬头,无不羡慕。
好一个乘风顿悟!
各个衙门里的英杰走出船舱,站至甲板,于猎猎响动的旗帜下议论点评。
隋鸿燕双指并拢,指骨关节有节奏地叩动船栏。
“能得圣皇口谕者到底不同,放个风筝都能顿悟。
我十七岁时登临太山,有幸见过日月双辉台,却没什么感受,只觉得紫气东来蛮好看,将来碰上喜欢的人,一定要再来一趟。”
左珩大笑:“栽花种竹,玩鹤观鱼,亦要有段自得处。若徒留连光暗,玩弄物华,亦吾儒之口耳,释氏之顽空而已。有何佳趣?”
隋鸿燕哂然,转头望向另一侧的黑衣年轻人。
“洪源,上去飞一飞?你也天生武骨,琉璃骨不比龙筋虎骨差,上去说不得一样能顿悟,轻易省却半年之功啊!”
左珩摇头:“顿悟与否同個人悟性,心境遭遇有关,和武骨又无太多关联,你少打趣他。”
戚洪源没太多反应,望向对面,目光幽幽。
“关从简,宗丽婵他们有动静吗?”
隋鸿燕探出身子张望后头几艘大船,回过头来。
“我觉着没有,跟你一样站甲板上凑热闹呢,哦,关从简在啃包子,瞧着像牛肉大葱馅的。”
“这河泊所的梁水郎陡然来上那么一出,不少人全被架住了啊。”有人插话道。
隋鸿燕,左珩不禁点头。
顿悟与否,同武骨天赋关系不大。
反与每人阅历,遭遇相关联,其次为悟性。
可旁人不这样想。
世人唯爱煽风点火。
俱为天生武骨,人上去顿悟,你上去纯玩,没半点反应,多尴尬?
“可惜了,梁水郎不来那么一出,骑风筝天上兜转一圈,倒是个消遣赶路时光的好法子。”
左珩面露遗憾,撂下一句,转身踱步回舱室。
“谁说不是呢,我想玩也没得玩喽。”
隋鸿燕哼唱小曲,相随离开。
正副统领不见,徒留一众缉妖司下属。
几个青年盯住自家船头上的大风筝,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正好,没人玩我玩,我没天才包袱。”
“是极是极!”
“欸,猜丁壳,排个一二三出来!”
其他船上。
“他就是河泊所的梁水郎?此前听说过,未见过,没想到,怪俊的。”
“哎,人比人,气死人……”
“一个渔家子,能到今天这般,算是祖坟冒了青烟。”
“乘风顿悟,真他娘的牛逼,够去画舫白嫖几次的了!”
“嗤,狗屎运。”
十艘大船上的人心情不一,或慕或嫉或无感。
天上四人情绪则简单许多——无一例外的感到不自在。
太特么扯了!
换个时间地点顿悟,他们都不会如此尴尬!
一时间下去不是,不下去也不是。
翁少平侧头凝视梁渠,懊悔自己借早了,上早了,应该让自己的阿弟先上来。
徐子帅坐在筝背上,一会回头凝视虹桥,一会转头望见太阳,又朝飞过来的水鸟啐两口唾沫,挠挠胸口,啥心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