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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吃惊。这两条还不够让你杀他的吗?难道还有什么更强悍的理由吗?
萧风也很意外,他看了看在天空中飞舞的乌云一样的蛊虫,又看看眼前这个让人心惊胆寒的蛊神,知道今天凶多吉少。
“萧风此生,虽不敢说活得像个圣人,但也没干过什么有愧于心的事儿。
既然不是这两个原因,还请蛊神明示,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蛊神看了看漫山遍野的黄粉和蛊虫尸体,神色中闪过一丝哀伤。
“萧风,你是不是觉得,蛊虫很丑陋,很危险,很邪恶?”
萧风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我不愿骗你,我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不仅是我,我相信除了蛊女祭司,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
蛊虫不是正常的虫子,它们奇形怪状,确实丑陋。它们杀伤力极强,确实危险。它们潜入人体,让人死得古怪痛苦,确实邪恶。”
蛊神叹了口气:“你们是人,如何知道什么虫子是美的,什么虫子是丑的?你们眼里的美,只是人的标准罢了。
我问你,你身后的士兵,拿着盾牌,拿着利剑,你觉得他们很丑陋,很危险,很邪恶吗?”
萧风一愣,瞬间明白了蛊神的意思,他缓缓的摇头。
蛊神淡然道:“蛊虫是虫族为了生存,靠聚集灵气进化而成的战士。就像蜂巢里的兵峰,就像蚁巢里的兵蚁,就像你身后的士兵。
蛊虫,在虫族的眼中是极美的。它们聚集灵气,变得强大,也只是为了更好的生存,并不是为了害谁。
至于邪恶,你可曾见过哪怕一只蛊虫,在没有人的驱使之下,没有人伤害之下,钻到人的身体里去的?
你的士兵,在你手里时,可能是一支保护百姓的正义之师,但落到别人手里,可能就是一群屠城的恶魔。
蛊虫的规律被你们人族发现,被你们人族利用,然后反过来说蛊虫丑陋、危险、邪恶,这样对吗?”
萧风默然无语,他知道,连人类的两个族群之间,都经常无法理解对方,何况这种跨越人虫种族的鸿沟呢?
“我要杀你不是因为你杀了满山的蛊虫。比起整个虫族,这些蛊虫的死不算什么。
我要杀你也不是因为你师父是仓颉,比起我漫长的存在,那点仇恨也不算什么。
我要杀你是因为你身上有当初仓颉的影子,你能扰动天地的灵气。这是不对的。
天行有道,有所得必有所失,你扰动天地灵气为你所用,天地缺失的灵气就要从其他地方补全。
我虽没见过你们所说的仙,但我每次现世,都能获取你们的很多历史,从召唤者身上,从无所不在的虫族的灵气中。
我发现,每当有仙的传说时,就是这世间历经大灾之时。你们的传说中,万物皆可成仙,可万物的灵气有限啊。
哪怕是灵气最盛的人,如果要成为一个仙人,也必然要从天地借走很多的灵气吧。被夺走灵气的天地,一定会从其他地方找补的。
到那时,不单是你们人族,天下有灵气之物,都会深受其害。这是不对的。”
萧风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一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他惊骇的抬起头来,看着蛊神:“你是说,你担心我成仙,扰乱天地灵气,降大灾于世?”
蛊神点点头:“我不知道有没有仙,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成仙。但你会测字,又会道家符箓,已经扰乱天地灵气了。
所以,我杀了你,对这世间万物都有好处,你若是真的心怀天下,就该明白这个道理。”
萧风沉默许久,忽然笑了:“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让我心怀愧疚,不能全力反抗,对吧?
因为你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杀死我,对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蛊神的脸上迅速地变换了几种表情,就像忽然被人看破了心思的小女孩一样。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得承认,我差点就被你蒙住了。你说得那么诚恳,那么有根有据。我差点就信了。
你深谙说谎的要诀,那就是九句真,一句假。所有不重要的事儿,一定要说真话,只有最重要的那一句,才说假话。”
蛊神冷冷道:“哦?我哪句是假话了?”
萧风淡然一笑:“若是人能成仙,就会借走天地灵气,酿成大灾,那么你蛊神现世,又需要多少灵气,酿多少灾难呢?”
蛊神道:“我说过了,我是以虫族灵气汇聚成神的,与天地无关。”
萧风冷笑道:“虫族虽大,比之天地,如沧海一粟而已。天地灵气被一个人借走就会有大灾,你小小虫族聚灵成神,还不得亡族灭种吗?”
蛊神忽然不说话了,许久才缓缓道:“想不到,你还真是难对付啊。可这只是你的推测罢了,为何就能认定我说的是假的呢?”
萧风淡淡的说:“你说你每次现世,或被人召唤,或因天下大乱,人族灵气衰败,虫族灵气大盛。
天下大乱,虫族灵气大盛,就会聚灵成神,让你蛊神现世,这就好像一个人,总是出现在凶案的案发现场。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你说若是这个人总是这样,有点脑子的人是不是都得怀疑,这凶案本身就与他有关啊?”
蛊神没看过柯南,所以没法有力的反驳萧风,只能冷冷的看着他:“还有吗?”
萧风点头道:“你说蛊虫是虫族为了生存进化出的战士,这个也许是真的。可你的召唤仪式,却需要死很多人。
没错,不仅仅是山洞里死的那几个人!从你现在的身体看,血姑是召唤蛊神的核心,也是蛊神的最终容器。
可在渐渐对我说过她是血姑后,我就让人调查过,渐渐出生的那一年,苗疆有过一场大瘟疫,死了数以千计的孩子。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些孩子的死,应该与血姑的诞生有关吧?一个现世过程如此血腥的神,表现的却像个圣人。
既不在乎我杀了满山的蛊虫,也不在乎我师父曾经把你打得散神为灵,却要为天地万物而杀我,你觉得可信吗?”
蛊神忽然笑了起来,先是渐渐的笑声,然后是大祭司的笑声,夹杂着青姑、白姑的笑声,最后已经听不出是什么人的声音。
然后那声音变成了虫子的笑声,是无数只,无数种虫子同时发出尖叫般的笑声。
你听过虫子的笑声吗?如果没听过,那千万不要去想想,因为那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笑声,远比你看过的任何恐怖片里的音效都恐怖。
就连成天和蛊虫打交道的蛊女和祭司们都忍不住伸手去捂耳朵,古月儿更是摇摇欲坠,拼命地捂住耳朵抱着头,发出尖叫声。
萧芹将古月儿搂在怀里,他内力深厚,没有捂耳朵,但脸色也变得苍白,全身上下微微发抖。
萧风站在山洞的洞口处,那恐怖的笑声如同巨浪一样扑面而来,声浪的冲击竟如同无形有质之物一样,将他的白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身后的张无心和战飞云都盘膝坐地,运功相抗,那五百精锐老兵,都蹲在地上,抱着头狂吼,就差满地乱滚了。
但萧风的身躯站得笔直,脸色平淡如常,直视着蛊神,毫不退让。
萧芹心中大惊:难道他再次死而复生,功力竟然已比自己还深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