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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萱大为赞同地附和道:“可不是么,茗薇小时候一点儿没害口,除了肚子日日见长,都没觉出什么不一样来,致贤小时候就不一样了,头三个月几乎连口水都喝不进去……”
不管什么时候,女人怀孕生产虽然辛苦,过去之后,种种回忆却是极美好的极自豪的……说起来就有些滔滔不绝。宜萱说起前头三个孩子来,一样有些止不住,好一会儿才抚着肚子感叹道:“这个倒没算怎么折腾,想来也是个脾气好的。”
邱晨点点头:“孩子么没有不好的,不过是性子不同罢了。倔有倔的好,淘有淘的好……”
宜萱抬眼看过来,两个当母亲的互相看看都释然地笑起来。可不是么,在母亲眼中,每个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好的?
一顿饭吃完,邱晨给宜萱的备的物事里自然又添了好几种干菜,特别是茄子干儿,除了杨璟庸要了五斤去,剩下的十多斤一起给宜萱带上了。
这边吃着饭,邱晨一直保持着警醒,让人关注着另一边的动静。不过,一顿饭吃完,那边传过来的都是阿福、俊言几个小子被雍王福王考校受到赞赏的消息,霍非柏和胡旸两人都特别安分,传话的婆子竟提都没提。
吃过午饭,穆老头儿和温太医先后到了,邱晨就暂时抛开别的心思,专心看着宜萱请了脉,接过穆老头儿和温太医意见一致,都说宜萱的胎已坐稳,只要不摔不碰,不过于激烈地刺激,路上小心些就不会有什么妨碍。
这样一来,宜萱第二天离京返回长清县的事情就确定下来。里里外外自然忙碌起来,备车备马,安排送行人员……这个季节,运河已经冰封不能行船,宜萱母女二人想要回长清只能坐马车了。马车的速度虽然比船只快一些,可道路颠簸的却厉害,这又要妥善安排才行。
这边紧张忙碌起来,邱晨一时也没工夫心思理会旁的。一直盯着人、车、马匹都准备好了,邱晨才略略松了口气,辞过宜萱母女转回沐恩院。
洗漱了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衣裳,邱晨这才能抽出空去西屋看望敞儿兄妹三个。
三个孩子吃过奶睡熟了,邱晨坐在孩子们的炕边儿,抬手摸摸这个的小手,又抚抚另一个的小脸,满心柔软慈爱中,又难免有些愧疚。
相比昀哥儿那时候,邱晨对这三个孩子付出少得多了。一来是孩子多了,精力不够,二来是不能亲自哺乳,照应的时间自然少了许多,再加上秦铮在家里,邱晨就不能亲自带着三个孩子睡,还要分出一些精力来照应丈夫……种种原因之后,每天陪着三个孩子照应三个孩子的时间就少了,有时候一天也就过来赔上一会儿。
相应的,三个孩子也没有昀哥儿小时候那么黏她……邱晨也隐隐有些担忧,自己不能多花时间照应孩子们,将来孩子们会不会跟她不亲近呢?说起来,这个时代许多大户人家的孩子可是跟奶娘比跟生母还亲近的!
担忧归担忧,没多会儿,外头传来消息,说是两位王爷告辞,她也只能放下三个孩子,匆匆过去盯着人将两位王爷送走,转而,汤家兄弟也来告辞,邱晨见了两个孩子,又将白日孩子们捉的鱼用筐装了给孩子们带上,还有汤先生最爱的芙蓉莲子糕和板栗糕,汤老夫人秦氏喜欢的玫瑰馅酥饼和糖玫瑰,也一起给孩子们带上。
大大小小的客人们送走了,邱晨这才略路松了口气。
没多会儿,秦铮送走两位王爷和客人们转回来,邱晨又起身接着,看着秦铮虽然仍旧没什么表情,但看向她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同……一看就知道带了酒意了。
除去身上的大衣裳,随手往角落里的衣帽架上一抛,秦铮的目光定在妻子脸上,手在身侧挥挥,几个在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会意地垂手退了下去。
邱晨皱皱眉头,无奈地笑笑,柔顺地由着丈夫舒展长长地手臂抱在怀里,热乎乎的呼吸和吻随即落在头顶发髻上。
轻轻吐出一口气来,邱晨伸开手臂环住丈夫精壮的腰身,将自己的身体往酒气浓浓的怀里窝了窝,脸颊贴在男人胸前的团形绣花上,什么也不做,就这么依靠着,似乎就格外安心。
秦铮的一双大手慢慢地在妻子背后抚摸着,轻轻在妻子发丝上落下几个吻,然后圈着妻子的腰肢慢慢后退,在木榻上落座,同时也将妻子揽在怀里坐下。
察觉到秦铮的手臂略略有些收紧,邱晨终于不再任其所为,抬起头笑道:“你这一身的酒气……我让丫头们备了热水,你去洗一洗换身衣服吧!”
低下头,望进妻子的眼睛里,秦铮的目光审视着,突然问道:“辽地都督霍家的长公子今儿过来了……”
邱晨心头一跳……秦铮今儿的表现似乎有些不寻常。难道是霍非柏跟秦铮胡说什么了?
不过,邱晨也担心,毕竟,她跟霍非柏之间一清二白,完全没什么事好担心的。
“我知道的,怎么,发生了什么事?”邱晨心底坦然,自然回应起来的语气和表情也自然平静。
秦铮的目光从妻子脸上转开,似乎有些疲惫地摇摇头:“也没什么……霍公子只是跟二哥相熟,说是跟二哥在安阳时就认识。”
邱晨点点头:“我好像跟你提过,霍非柏喜经商,曾经作为商人去南沼湖购买过莲藕,我碰上一回。后来听说还买过湖里的菱角、荸荠啥的……你也知道,莲藕荸荠什么的南边儿种的多,京城周边乃至南直隶都无人种植,算是比较稀罕的东西。”
“唔,原来如此。”秦铮答应着,揽着妻子的手臂紧了紧,“雍王有意收拢这两个……你也知道,奴儿干还罢了,辽地都督北控京畿,极为要紧的。”
邱晨点点头。
这个时代的辽地跟现代的辽宁省并不等同,还包括现代内蒙古东部大片的区域,以及朝鲜半岛北部一片区域,距离京城最近处不够四百里。辽地都督统辖辽地的军权,掌控也有十几万军队,几乎与北地边关的驻军数等同,所辖地域位置却比北地边关更为要害!若是辽地都督挥军南下,最快几天就能到达京城……杨璟庸是有大志向的,若是他想着登位,辽地都督的支持自然极为重要,拉拢过来最好,无法拉拢则一定会想办法除去,绝对容不得半点儿含糊侥幸。
这些,邱晨自然知道,她只是有些不明白,秦铮今儿为什么跟她提及霍非柏。不过,她这会儿也无从问起,于是只能耐心等待,等着秦铮自己跟她说。
秦铮没有立即说什么,而是拉着妻子的手起身,走进净房里,让妻子替他沐浴擦身。
热气蒸腾里,邱晨用湿巾子擦着丈夫精壮的脊背,然后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脊背上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疤痕。最深的一条几乎斜着贯彻整个脊背,一直到腰间……这是秦铮出征南陈留下的。
秦铮手扶着浴桶边缘,妻子的小手抚过脊背带来些微的酥痒,抬手捉住作乱的小手,秦铮顺势转过身来,看着妻子坦然无辜的眼睛,目光转柔了许多,道:“今儿宴席之上,霍大公子问及满儿了……”
邱晨瞳孔猛地一缩,不自觉地,脸上的淡淡微笑倏然敛去。同时,她的大脑极速飞转,将霍飞柏的家世调出来——霍飞柏乃辽地都督霍诚志长子,六岁丧母,曾御赐文华殿学士许鸿文之女为妻,不过那位徐小姐婚后第二年难产去了,生下来的男孩儿也没活,如今霍飞柏算是孑然一身,并无子女。一听提及阿满,邱晨下意识想到阿满的婚事,想到霍飞柏没有子女,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也没追问什么,只只盯着秦铮的眼睛,等着秦铮继续说下去。
看着妻子脸色骤变,连握在他掌心的手也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秦铮微微有些意外,抬手拍拍妻子的手背宽慰着,一边道:“霍大公子也没说别的,只是夸奖满儿医术了得。”
邱晨问道:“他怎么知道满儿懂得医术?”
满儿虽然跟着穆老头儿却仁和堂行医,却都是穿了男装,而且,若非有心人也不会知道满儿的身份。
“嗯,也是巧合,有一回满儿上街遇上一位老妇中暑晕厥,就出手救治,恰好被霍大公子看到……”秦铮淡淡地叙说道。
邱晨略略缓和了些。若是如此,霍飞柏所言也算合理。孩子们上学时乘坐的马车都是去了标识的,随行的人员也特意掩饰了身份。但若是上街游玩,乘坐的车辆和随行人员泄露了身份也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