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集 云梦凝芳 第十章 凝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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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碧落七子一怒之下,竟动用剑阵大战丁、年二人,玄斗八罡阵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由于阵势阻隔,外面尽管打得天翻地覆,山崩地裂,阵中三女仍无从知晓,更没想到桑土公居然这么快就遇着了丁原、年旃。

桑土公去后不久,晏殊取出茶具,在绛禹兰前的木桌上摆开道场,一烹一煮颇有神韵,惹得彩儿赞叹不已。

姬雪雁捧上一杯晏殊送上的香茗,尚未入口,琼鼻间已是满馥芬芳,不由赞道:“晏施主,你这茶香,手艺更是了得。”

晏殊听得姬雪雁捧场,笑道:“过奖了,我不过是和桑真人终年守着绛禹兰,着实的百无聊赖,才想着以此打发光阴。”

苏芷玉望着杯盏中晶莹如玉的碧色茶叶,根根如针尖状饱满丰润,亦说道:“晏仙子,这茶叶质地上佳,却非天陆寻常之处可见,莫非就出自云梦大泽中?”

晏殊颔首道:“苏姑娘,你眼光真是厉害,这么一看便猜中了。我以前也没想到,云梦大泽里竟然还能出此名茶,还是一次搜寻三腿金蟾时偶然发现的。

“这茶名叫‘碧妍春’,只有三四月间盛出,你们来得可也真是时候。”

彩儿叫道:“晏仙子,我也要,我也要!”

姬雪雁微笑道:“彩儿,你也要学人凑这热闹么?”

晏殊起身道:“没关系,是我忘了还有彩儿,这就再取一个杯子来就是。”她转身走向草庐。

彩儿一声欢呼跟了上去,一边拍打翅膀,一边叫道:“给我大点的杯子!”

姬雪雁轻轻摇头,无可奈何道:“都是我娇惯坏了它,晏施主莫要介意。”

晏殊笑道:“哪里的话,连你的鸟儿都喜欢我烹的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芷玉见晏殊的身影消失在草庐里,轻轻说道:“姬姐姐,过去我曾经常听见丁哥哥说起你,只恨无缘当面。今日有幸邂逅,你果然是天仙化人,着实令小妹艳羡仰慕。”

姬雪雁两年来第一次听到“丁原”的名字,止水似的芳心,仿彿被灼热的烙铁炽疼。一双美丽冗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玉颊上的血色,也淡去许多。

她勉强的一笑,回应道:“苏施主,我如今已身入佛门:心无俗欲,前尘过往,今日种种皆如过眼云烟,或忘或弃,都已不在心上了。”

苏芷玉一怔,隐隐从姬雪雁如画的眉宇中,看见深藏的幽怨与痛楚,而那蓦然惨白的面色,更非寻常。

她天生慧质,立刻觉察到了什么,徐徐问道:“莫非是丁哥哥他出了什么变故?”

姬雪雁的玉手,不由自主的一抖,指中把着的杯盏险些溅出了茶水,朱唇边浮起一抹凄然微笑道:“苏施主,你还不知道么,丁原早在两年前,便已坠入有死无生的潜龙渊,再无声息。”

“叮”,苏芷玉的杯子,脆生生掉在桌子上,热茶从杯口汩汩流出,她却浑然不觉,花容失色,再无法保持素有的矜持从容,怔怔望着姬雪雁,颤声道:“姬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姬雪雁心中一动,暗暗思量道:“原来,这位玉儿姑娘也如我一般,对丁原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我虽福薄,但总也有过一段两情相悦的快乐日子,可玉儿姑娘却连丁原的死讯,亦是现在才能得晓。比起她来,我已幸福了许多。”

一念至此,不禁对苏芷玉生出无限同情,更有一份被牢牢压抑的感怀,又从沉寂的心底冒起,明眸雾光如幻,微微点头道:“是真的,这是我亲眼所见,是我眼睁睁瞧着他坠入茫茫黑雾之中,身影渐渐消失于深不可测的潜龙渊里。”

苏芷玉脑海中“嗡”的空白一片,茫然而固执的摇头道:“不会,这不可能!如果是这样,我出关后应有所感应才对,为什么我丝毫无觉,而我的灵犀镯搜索之下,更发现他已在凉州方向?”

姬雪雁幽幽一叹,好似隐含着无限的痛苦与惆怅,低声道:“我也宁愿这是假的,我更宁愿以自己的性命,换得他的平安,但——”

说到这里,她难以自抑,干涸已久的泪珠悄然滴落,“啪”的溶在芬芳的香茗里。

苏芷玉的心渐渐沉落,她终于明白姬雪雁山家的原因。此刻她的心中惟有一个念头,便是马上赶赴翠霞山,纵然是舍生一跃,也要在潜龙渊中找见丁原!

她可以由衷而痛楚的祝福他有了幸福的归宿、可以牺牲所有换取他的快乐,但绝对不能接受丁原不在的消息,即便这话是从姬雪雁的口中说出!

草庐里响起彩儿欢快的叫声道:“这个杯子好,我就用这个啦!”

接着脚步声起,晏殊走了出来,口中还笑道:“就你这机灵鬼最是麻烦。连找个喝茶的杯子,都这么的挑剔。”

姬雪雁与苏芷玉急忙各自收拾,努力伪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可满怀的心事,又怎瞒得过老道的晏殊?

她瞥了二女一眼,虽觉奇怪,但还是忍住没问。

然而那香茗再入口时,苏芷玉竟觉无比的苦涩。

正当苏芷玉与姬雪雁为丁原伤怀挂牵之际,丁、年二人与碧落七子的激战,已到了白刀关头。

碧落剑阵笼罩住方圆三十多丈,碧气冲霄,罡风翻涌,直已不见九人身影。

想那碧落剑阵共有三大阵型,分为九宫、八卦、七星,与一般剑阵相反,列阵之人越少,剑阵威力却更盛。

当年,苏真夫妇与停涛、停云、停雪、停风,以及五名碧落剑派二代弟子乱坟岗一战,用的正是九宫碧落,却迫得苏真、水轻盈大损真元,身上染血,方才苦战得胜。

今日碧落七子齐至,又是摆下了七星碧落阵,其中凶险,不可同日而语。

激战到百多回合开外,碧落七子中停雪、停风、停月与停涛皆先后负伤,年旃的冥轮也遭重创,竟逼出他的元神戮力死战。

丁原尽管未曾受伤,可真气消耗十分厉害,额头已见汗珠。

然则碧落七子何尝不是全力施为,头顶之上水气蒸腾,各自舍出苦修百多年的真元,一意要毙丁、年于剑下。

碧落剑阵不住收缩盘旋,一寸寸朝里压迫着丁原与年旃的空间,从五丈而四丈,逐渐又近到三丈。

丁原心中雪兄,若容那七个老道冲破三丈方圆的防御,自己与年旃失去周旋余地,眼前一战凶多吉少。

奈何对方稳扎稳打,无论他如何不之以弱,或者吓之以强,碧落七子就是不上当,死死守着各自阵位,连成一气,直如天衣无缝。

他有心祭起平乱诀,或是施展出天殇琴的绝学以求一搏,然而碧落剑阵的攻势却是排山倒海,此起彼伏,根本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年旃与他犄角相守,苦苦抵御着金风密雨一般的剑芒,双目如赤,怪笑道:“不要脸的老杂毛,老子今天就算要归天,也得捎上你们几个!”

他一贯狂妄桀骛,如今说出这等话来,足可见形势危急。但碧落七子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姑且不提七人损耗的真元,日后要耗费多少时日才能复原,就是眼下纵然能击败丁、年,自己这边的伤亡,也在所难免。

停心真人见己方渐渐占据了主动,也不欲真个拼得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当下说道:“丁原、年老魔,只要你们肯认输退去,贫道便可网开一面,放你们离去如何?”

年旃闻言犯起犹豫,私底下,也觉得为了晏殊、桑土公这些不相干的人,与碧落七子拼得你死我活,未免有点不值。

丁原却已冷笑道:“胜负未分,阁下别把大话说满!世上有战死之丁原,却无逃跑之丁原!”

年旃一震,暗自“呸”了一声,心道:“老子真他他妈的越活越回去了!当年纵横天陆九州四海,何曾有低头认输之时?就是羽翼浓当面,老子照样也敢硬撼,如今区区几个杂毛,居然就动起投降念头,真他妈丢人!”当下精神一振,哈哈狂笑道:“说得好,老杂毛,你们便死了这条心吧!”

停心真人面沉如水,沉声道:“风起云动,七星聚会!”

七柄仙剑如应斯声,齐齐清鸣而起,阵势骤然再变,一波波攻势宛如惊涛骇浪,逼得丁原与年旃连说话的缝隙也没了。

桑土公瞧得是焦急,丁、年二人能在碧落七子剑下对攻两百余招,已是奇迹,放眼当世,又有几人可以做到?他有心舍命冲上去帮忙,而碧落剑阵全力发动,是何等的惊人,身子尚未接近到二十丈内,便被漫天剑芒生生迫退。

他光光的脑门上,热汗流得只怕比阵中人还多,握着三棱锥,目不转睛的注视若九人拼杀。

眼看局面越来越吃紧,桑土公的心窝子里,就像爬着百只蚂蚁,乱糟糟一团,不知怎生是好。

忽然他灵光一闪,暗叫道:“我怎么笨到这个地步!竟是忘记了玄斗八罡阵里,还有苏姑娘她们在!眼前丁原、年旃与碧落七子打得惊天动地,苏姑娘她们却未必知情,我只需施展土遁找着她们,便可凭添强援。”

想到这里,正要施展土遁入阵,猛听见年旃一声怒吼!原来停雪、停云、停心三剑齐发,冲破丁、年二人拼死构筑的重重防御,直插丁原胸前。

年旃被另四个老道紧紧缠住,近在咫尺,却不能救援。

桑土公只看得魂飞魄散,眼睛下意识的一闭不敢再望,不料耳朵里传入“轰”的一响,整个泥沼仿佛也震颤起来。

一团夺目绚烂的白光,从剑阵中爆裂,闪得桑土公眼前一片迷茫。

他愕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接着听到的非为丁原的呻吟,却是碧落七子的失声惊呼。

桑土公急急又睁开眼,目光穿透弥漫不散的白色光雾,就见丁原的身躯上光华笼罩,隐隐呈现出太极图形,停雪真人身形飘飞,踉跄而退。

原来丁原急切之问,左拳右剑封架开停心、停云两位真人的仙剑,却不得不将停雪真人放入,左脚辟魔腿尽管已然踢向对方右腕,终究仍慢了半拍。

幸而丁原的身法灵动,在停雪真人的仙剑刺中自己的刹那,猛一侧转,让过胸膛要害,却再也躲不过肩头。

停雪真人大喜,手中的奔月仙剑寒光闪烁,“叮”的刺中丁原肩膀。

岂料从丁原肩头传来一股莫大的回震之力,剑锋戳破衣裳,刚触及到肌肤上,就宛如陷入一汪泉水,软绵绵浑不着力,偏偏不能再进半寸。

她正自惊愕,丁原身上陡然进射出耀眼白光,轰的一声,炸裂开滔天的罡风,竟将停雪真人的身子抛飞了出去。

停心真人离得最近,赶紧催动真气护体,于澎湃的白色光华中稳住身躯,失色低喝道:“都天伏魔大光明符!”

碧落七子纵有合计千多年的道行,此刻亦禁不住惊骇莫名。

只见丁原全身蒸腾着烈烈光焰,犹如天神降临,散发出一股无敌气势,那被刺中的左肩衣裳破裂,露出上里面的肌肤,居然连一个白点都没有。

无论是谁也没想到,停雪真人倾力一击,结果竟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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