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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原朝苏芷玉使了个眼色,苏芷玉虽然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却还是飘然落到门边。
海域蓝晶铸成的大门缓缓打开,多日不见的任峥病怏怏出现在门口。丁原早已蓄势待发,他知道这个貌似病夫的人修为高出自己和苏芷玉何止一筹,若等对方有了防备便再无可乘之机,当下话不多说只低喝一声:“看打!”招已出手。
“叮叮——”一串激昂的琴声骤起,丁原十指如拂花拈叶弹拨在天殇琴弦上,空气中“哧哧”有声凌空掠过数十道纵横交错的无形剑气。
任峥甫一开门见丁原*墙而坐。他刚想开口,突然心头警兆惊现,漫天的剑气扑面迫来。水晶宫主毕竟身怀通天彻地之能,一身修为与天龙真君等辈岂可同日而语。双袖水云似的倏忽而出,在半空中飞旋曼舞幻起团团金光,犹如波浪翻滚煞是好看,正是东海水晶宫七大绝技之一的“风生水起袖”。
但听“啵啵”连响,无形剑气撞击在风生水起袖上软软的毫不受力,反被罡风震得四下激射。可没等任峥还手,苏芷玉轻道一声“任宫主,得罪!”,仙姿飘逸,手中盈雪剑碧华微澜,一式“九星射月”快逾惊鸿,洒出九点剑芒罩住任峥上半身。
这式“九星射月”苏芷玉传承自苏真自创的“沉月陨星十九剑”,将速度与招式变化近乎完美的融合一体,九星射月更是其中精华,其奥妙之处甚至尚在翠霞派的“九曲青莲”之上。
任峥话还没说就接连遭受丁原与苏芷玉联手突袭,心头不免着恼。但看到苏芷玉这一手剑招变幻无方精彩纷呈也禁不住低声喝彩道:“好!”左手大袖一扬,看似也没什么花巧,可偏偏轻盈飘灵一下卷住盈雪仙剑。
苏芷玉顿时感到任峥的袖上涌来一股庞大魔气,盈雪剑竟发出轻轻镝鸣,她刚想催动真气相抗却从门外横身现出一人,手指在盈雪剑侧轻描淡写的一弹,“叮”的一声风生水起袖一松,盈雪剑应声而出。
苏芷玉一看来人不由惊喜道:“爹爹!”但看那人黑衣傲然,立在任峥身边,不是苏真却又是谁?苏真背后,水轻盈满脸怜爱无声的端详着苏芷玉,只恐爱女少了一丝头发。
原来苏芷玉连日不归水轻盈逐渐坐卧难安,起初苏真还不以为意,可时间久了他也终于坐不住了。于是苏真催动灵犀镯天南地北找寻爱女踪迹,夫妻两人关山万里打聚云峰一路觅来,几经周折终于将目标锁定到水晶宫。
适巧任峥回宫三人在水晶宫外撞见,苏真单刀直入向任峥讨要爱女。任峥百年前就与苏真并称天陆魔道十大高手,这次虽然捎带着将苏芷玉暂押在水晶宫中,但并无意伤害。见苏真火暴暴的向他要人,也犯了脾气,眼看着两人就要闹僵动手,幸得水轻盈从中周旋令任峥火气消了不少。一来二去将事情缘由好不容易讲明白,水轻盈温言软语代爱女向任峥告罪,水晶宫主这才答应放了苏芷玉与丁原。
可刚开了门没等说话,里面的两个小辈倒先动起手来,差点再闹出误会。
丁原本要催动天殇琴再发起第二波无形剑气,听得苏芷玉的声音也是一怔住手。苏真沉着脸先扫了眼爱女见她安然无恙脸上的神情才松弛了点,可依旧冷哼一声训斥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任兄是何等人物,你居然也敢向他动剑!”
这话明着是教训苏芷玉,但任峥焉能听不出其中的话外之音,他嘿了声一掸长袖竟发现在袖口上密密麻麻被戳了十数个针眼大小的破洞,应是为无形剑气所伤。
按理说天殇琴固然厉害,可丁原毕竟修习时间有限,即便是攻其不备也难以伤得任峥,可适才任峥为应付苏芷玉难免分了一半心神,这才为无形剑气所乘。饶是如此他也颇觉没面子,再一听苏真拿话挤兑,涵养再好也挂不住了。
任峥正欲发作,目光陡然锁住丁原面前的天殇琴。病怏怏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震轻唤道:“天殇琴”!脸上顿时泛起一片潮红,也不搭理苏真的冷嘲热讽,震天咳嗽声中身形一闪已到丁原身前,喘息着道:“小子,这琴,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丁原剑眉一挑站起身来毫不退让的与任峥相向而立,直迎任峥几可杀人的目光冷哼道:“这是我家传之物,我没必要去偷去抢?”
此言一出,不禁任、苏两人目露惊疑难辩之色,上下左右将丁原又细细打量一番,一旁的水轻盈亦为之色变。想那天殇琴乃魔教至宝,二十年前魔教衰落天殇琴失踪无影。可丁原居然说这是他的家传之宝,难不成丁原竟然是羽翼浓的亲子?
任峥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一边喘息一边道:“你这小子真的胡说,此琴分明为魔教所有,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家传之物?你今天若说不出此琴的来历,休怪任某不客气。”
丁原见他神色着紧不禁心道奇怪,苏芷玉深知丁原个性,见丁原闭着嘴巴盯着任峥一句话也不说,赶紧从旁道:“任宫主,丁哥哥并未说谎,这天殇琴确是从他家故宅中所得,当日芷玉也在场可作见证。”
任峥一怔,凝视丁原面庞神形,却觉得无一处与羽翼浓相象。他平复了呼吸,徐徐问道:“小子,你分明姓丁,却与那羽教主和赫连夫人有何关系?天殇琴怎会在你故宅中,又是谁教的你操琴之术?”
丁原此来东海,没来由的被人逼着要向一只王八道歉,又莫名其妙关了十来天,平沙岛那边也不知道情形如何,本就一肚子怨气,刚才对方又指他偷琴,心头更是火起,闻言两眼一翻昂然道:“我同羽教主和赫连夫人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讲给阁下听?”
苏真嘿然道:“小子,说的好!莫说你不一定知道,就是晓得也不必讲给不相干的人听。”他对苏芷玉宠爱有加,平日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可任峥居然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扣了这久,要不是水轻盈拦着以他秉性早跟任峥干上了。
任峥并未动怒,取了一枚碧色药丸服下,沉默半晌苦笑一声说道:“你们都不晓得,我也不怪。今天不妨告诉诸位一件事,那赫连夫人是任某的嫡亲表妹,从小便同在水晶宫中长大!”他望着丁原道:“小子,你说我是不是不相干的人?”
丁原吃了一惊,好半天才从任峥的话中反应过来,却半信半疑道:“这话不能由你空口白牙说了就算,可有什么凭证?”
任峥道:“这桩事情原本知道的人就少之又少,宣妹当年云游天陆时也有意隐瞒。今日若不是事关重大我也不会透露半分。至于说凭证,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诸位随任某到书房一观便知。”
水轻盈微笑道:“任宫主,我夫妇与小女在外等候就是,你与丁小哥去吧。”
任峥一愣立刻明白水轻盈的用意,落寞的叹了口气道:“事过八十年,宣妹也未必还在人世,又有什么可隐瞒的?苏夫人,你不必忌讳这些了。”
苏真哼道:“去,为什么不去?苏某倒要看看他想搞什么鬼?”
任峥只当没听见一般,率先走出屋子。丁原跟在众人身后出了门,外面原来是一道走廊。走廊尽头一道高大的门檐下立着四个鱼脸人身的侍卫,丁原第一次看到世上还有如此奇怪的非人非鱼的东西,未免有些新奇。越过门去,迎面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生满奇树异花的“露天”花园,少说也有方圆一里开外。
一篷柔和明亮的蓝光从头顶洒落下来照在丁原身上,丁原抬头一望,入眼处湛蓝的海水竟然在三十多丈高空中如白云般飘浮头顶流动翻卷。原来水晶宫的壮美奇特之处并不在于所有建筑都是用海域蓝晶建成,而在于任由滔天海水汹涌澎湃,却只能在水晶宫顶流淌徘徊,一滴也涌不进来。
丁原缓步行在花丛绿荫间,眼睛一刻也闲停不住,目不暇接的打量周围景致,只觉得天上仙宫也莫过如此。他一直以为魔道三宫俱是阴森幽暗之地,如今身临其境才晓得水晶宫风景之雅殊不逊色翠霞山。
那花园中曲径通幽,花团锦簇,无数不知名的飞禽走兽闲逸的散布其中,见有人走过也只管觅食嬉戏。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流淌其间,潺潺流水直透河底,尽是鱼群游弋,其乐融融。
丁原忍不住向身旁的苏芷玉问道:“玉儿,为何头顶的海水不会落下来,我们行走在海底却一点没有气闷的感觉?”
苏芷玉含笑答道:“水晶宫中有一镇宫之宝唤作‘倚天柱’,据传粗六丈三尺高三十六丈四尺八分,伫立在水晶宫中央。此宝避水镇海,通体射出淡蓝璇光,可保方圆百里不为海水所侵。稍后我们便能见着了。”
说话间苏芷玉眼睛一亮,玉手一指三丈外的一株半人高奇花道:“丁哥哥快看,这便是水晶宫独有的‘海红丹心’,一株六花并开,每朵花大如碗口分成六瓣,蓝红相间,常年不谢。依照古书上说,它结出的果实状如红心,甘甜怡人,可驻颜养生,世上端的千金难求。”
丁原现下对任峥半点好感也欠奉,恨巫及屋自也不屑什么海红丹心。他嘿嘿一笑道:“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算不用海红丹心再过一百年也比某些人年轻美丽百倍,更不会一副病夫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