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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月色洒在老街上,原本血迹斑斑的地面已经被洗干净,打碎的砖石也挪到了路边。
东方离人缓步走过战痕累累的街道,目光在街边房舍上打量,眉头紧锁,看起来好似在思考事关黎民百姓的紧要之事。
夜惊堂走在身边,本来不想打扰笨笨的思绪,但观察片刻弄不清缘由,还是问道:
“殿下,你在想什么?”
东方离人是想和夜惊堂以前查桉一样,从地面、墙上的痕迹,推导出交手数人的站位、招式。
但很显然,她有点高估了自己,琢磨不出来,又不好当着堂堂大人面明说,就若有所思点头:
“在复盘战况。以寡敌众,尚能游刃有余全身而退,武艺看起来又精进了。”
虽然这评价是通过夜惊堂毫发无伤瞎蒙的,但气态确实有洞悉一切的高人之感,非常唬人。
夜惊堂知道笨笨的深浅,并未点破笨笨,只是含笑道:
“殿下好眼力。”
东方离人也没好意思点头,转身走向客栈:
“这里乱七八糟的,也没啥看头,回去吧。”
夜惊堂看了眼不远处的客栈,想了想询问道:
“殿下今晚睡哪儿?”
东方离人和师尊两个人跑过来,又没带随从,肯定是和夜惊堂住一起。
听见这话,东方离人难免有点怀疑这色胚属下,想趁着独处的机会给她侍寝,不过想到师尊也在,她心头疑虑又转念打消了:
“住客栈就行了,衙门的人明早就会过来,早点休息,等人一来就回建阳,太后娘娘还在城里等着,耽搁太久又要闹脾气了。”
“太后娘娘也来了?”
“在宫里憋的太久,带着出来散散心罢了……”
闲聊不过几句,两人来到客栈门口,抬眼便看到璇玑真人孤零零坐在大堂里,白衣如雪佩剑放在桌上,侠女气十足。
东方离人本来和夜惊堂肩并肩走的很近,怕师尊误会,连忙往前跨了半步,走在了前面。
而夜惊堂则是有点心虚,余光瞄了瞄上面的二楼。
两人进入大门,璇玑真人便神色如常道:
“离人,你先上楼吧。夜惊堂,你帮忙烧点水,离人跑了一整天,出了一身汗。”
东方离人没带丫鬟,客栈里能当内侍伺候沐浴的人,也就夜惊堂一个。
夜惊堂对此自然没说什么,目送东方离人上楼后,转身进入了客栈后院里。
璇玑真人看似是坐在大堂里当护卫值夜,但两人分开后,她双眸就微微眯了下,继而起身无声无息走出了大门……
——
客栈后方挺大,有马房、厨房、伙计宿舍等建筑,因为夜惊堂杀气太重,把人都吓跑了,后院里没啥人,只有三匹马停在马房里。
夜惊堂先给坐骑喂了草料,而后自水井里打来井水,倒入厨房的大锅之中,添柴烧水。
因为一个人有点无聊,夜惊堂在灶台后拨弄着柴火,还随口哼着无名小调:
“嗯哼哼~~……”
卡~
火刚生起来之际,一道枯叶碎裂的细微轻响,忽然从夜色中响起。
夜惊堂哼唱并未停顿,只是余光看向厨房外黑洞洞的夜幕。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满院皎洁月色。
夜惊堂皱了皱眉,稍微打量后,目光移回了灶洞,继续拨弄柴火,但也是这一瞬间,外面传来了:
呼~
听起来无声无息,夜惊堂却隐隐能感觉一样东西,挤开空气急速接近!
唰!
夜惊堂反应极快,身形当即弹起,后仰偏身,一只本来扣向后颈的白皙右手,连带着白色水袖,便从眼前擦肩而过,速度快若奔雷,却又未曾带起半点破风声。
?!
夜惊堂左手已经握住刀柄,瞧见水袖认出来人,又改为了擒拿,左手抓向了女子手腕,想把她反拧右手按在灶台上。
但这显然是想多了。
璇玑真人确实大大咧咧玩世不恭,但就这模样还能打到八魁前三,足以说明武艺早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
眼见夜惊堂想反制,璇玑真人右手化为白色游蛇,好似无骨,瞬间缠住夜惊堂手腕,游身而上锁死左臂同时,手指点向了夜惊堂胸口。
夜惊堂虽然和璇玑真人还有差距,但跻身天人合一之境,反应不至于完全跟不上,在双手相接之时,已经运用听风掌法门,手随气走,瞬间把白皙玉手带开,右手同时弹出,点向白衣美人的胸脯。
璇玑真人瞧见她自创的手法,眼底闪过意外,而后就是一记刚勐无比的膝撞,砸向夜惊堂胯间。
彭!
膝撞冲出,凭空带出一声闷响!
我去!
夜惊堂寒毛倒竖,着实没料到,堂堂女武魁交手,能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招式。
若是被这一下踢中,他可能真要接掌印太监的班了,当即夹腿并拢防撩阴腿,右手改点为抓,拦住对方的右手,急急开口:
“女侠且慢!”
冬~
虽然喊出来了,但璇玑真人依旧没停手,膝盖撞在大腿上后,又改为前推,把夜惊堂壁冬在了下墙上。
哗啦——
厨房里的动静,戛然而止。
夜惊堂被抓住双手手腕,没再反抗挣扎。
璇玑真人按住夜惊堂的双手,绝色脸颊寒如霜雪,虽然要抬头仰视,但双眸透漏出无与伦比的锋锐,却好似站在千高峰之上鸟瞰凡间蝼蚁。
夜惊堂低头近在迟尺的绝美面容,本来觉得姿势不妥想起身,但感觉到对面传来的冰冷杀气,还是老老实实没动,略显疑惑:
“水儿姑娘,你……”
呛啷——
腰刀出鞘。
璇玑真人手腕轻翻,从夜惊堂腰间拔出佩刀,摁在夜惊堂胸口,声音澹漠的没有半分感情:
“我受封‘帝师’,有捍卫大魏皇统之责,让你这宵小蒙混过关走到靖王身侧,是我失职,今日我便替朝廷诛杀你这大胆逆贼……”
???
夜惊堂满眼茫然,微微抬起左手,捏住快要压到脖子上的佩刀:
“水儿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自然知道。”
璇玑真人双眸如同两柄利刃,盯着夜惊堂的双眼:
“当朝靖王的爱将、红花楼当代少主、平天教头目的姘头。脚踏三只船,你好大的本事!”
夜惊堂教笨笨霸王枪,笨笨平时都在练,红花楼少主的身份被璇玑真人知道,他并不奇怪。
但反贼头目的姘头……
夜惊堂瞄了下外面的客栈,又望向身上杀气腾腾的璇玑真人:
“姑娘见过凝儿了?”
“凝儿?叫的还真亲热。”
璇玑真人摁着夜惊堂,冷声道:
“靖王对你信任至此,没想到你竟是反贼派到京城的暗桩……”
夜惊堂就知道脚踏三只船,迟早有翻船的一天,但完全没料到先翻得会是璇玑真人这条船,他略微移开佩刀,示意稍安勿躁:
“水儿姑娘误会了,我绝非平天教的暗桩……”
“和平天教的教主夫人同床共枕,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平天教的人?”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我都和平天教的教主夫人同床共枕了,能是平天教的人?”
“……”
璇玑真人眨了眨眼睛,觉得好像也对——就算本来是平天教的人,和教主夫人私通后,现在肯定也不是了,这个指控完全站不住脚呀……
璇玑真人想了想,继续道:“平天教主有龙阳之好,你长得如此俊俏,有可能是薛白锦的男伴。”
夜惊堂觉得水儿姑娘,想法是真清新脱俗,他严肃道:
“水儿姑娘看我像是喜欢男人的样子?”
璇玑真人这次很干脆的点头:
“前些天,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毫无反应,根本不像是正常男人。还有现在,你我近在迟尺,你眼底一点波澜都没有……”
??
夜惊堂直接无语,微微摊开手:
“我怕毁了姑娘清白,坐怀不乱也有错?再者当时你把我点了,我又动不了,我能动,你蹭我试试?还有现在,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指望我心猿意马?”
“你既然坐怀不乱,为何又对骆凝动手动脚?”
“这不证明我和正常男人一样好色吗?我一个刚从边关过来的野小子,遇见江湖第一美人,有些冲动在所难免……”
璇玑真人微微眯眼:“在骆凝面前一反常态冲动,在我面前就心如止水?”
??
夜惊堂感觉璇玑真人不是来抓内鬼的,说是为上次他在美色面前不为所动的事儿找茬还差不多……
“姑娘长得倾国倾城、魅力也称得上举世无双。我之所以反应前后不一,是因为刚来京城的时候没见过世面,后面阅历见长,就学会把本能压在心底,注意分寸,以免惹得姑娘不开心……”
“也就是说,上次事急从权,你心底还是有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