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刺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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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个人叫盛夜行。

脾气出了名的爆,不好惹更不服管,“躁狂症”三个字更是将他直接定义。

全校大部分同学见他绕道而行,像躲定时`炸`弹。

面对同学们自带距离的眼光,盛夜行笑起来,但很快,他的笑容又消失了。

“我没犯病。”

才吃了药,我好得不得了。

撂下这么一句,他把胸牌捻住放在路见星的课桌上。

盛夜行抬头,看向身边跟着自己的兄弟,勾勾手指:“纸。”

接过纸,他把纸递给路见星,“擦擦你的胸牌。”

路见星压根没动作。

本来按照盛夜行的性子,直接把纸扔桌上走人才是正常的,你不理人我他妈还懒得理你。结果他一低头瞟到路见星露出一截儿的后脖颈,忽然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脆弱。

于是在全班注视之下,他把路见星的胸牌亲自拿纸擦干净了。

越擦他越认真,越认真他耳朵越红,终于忍不住喊道:“都回座位,别看我!”

操。

不就是给一个转学生擦胸牌了么?一个个都扭头盯着看什么?

盛夜行做深呼吸,强迫着自己冷静,没有必要生气……

他不能急躁,不能发怒,不能过于激动。

他潜意识知道自己不能动情绪,但又忍不住想把投射在路见星身上的全部尖锐眼神挪开。

上课铃响,唐寒抱着一堆教具匆匆回到教室,看到路见星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时,松了一口气。

再看到旁边靠在椅子上转笔的盛夜行,唐寒又紧张起来。

她不确定自己把路见星和盛夜行安排成同桌的行为合不合理。

如果是路见星是全校第一难沟通,那盛夜行就是全校第一难管的学生。

他在这所学校念了两年,念得所有老师“闻风丧胆”,不过还好,他现在已经从发病变成了能自己明白按时服药,情况已经好转许多了。

盛夜行基本夜不归宿,自己还有一台机车,是学校唯一关不住的学生。

打架算是一日三餐,业务范围遍及全区,区上哪个学校要打架,还得给盛夜行写张纸条:请求批准。

生病不是乱来的借口,他也知道。

唐寒把课本放到讲桌上,看一眼将校服穿得松松垮垮的人,“盛夜行同学,把校服穿好。”

盛夜行“嚯”地一声把拉链一下从底拉到头,拉成立领,再藏半个棱角分明的下巴进去。

他再将眼神睨到一边儿,打量路见星。

这人端坐着不讲话,喊名字也不搭理人。

自己接下来的高中生活就要这么无趣地度过了?

不成。

正想抬凳子往旁边挨近点儿坐,唐寒突然发话:“同学们,今天班里转来了一位新同学,他叫路见星。”

全班热烈鼓掌。

盛夜行双手掌心合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少年袖口高高挽起,露出藏了不少疤痕的皮肤。

“因为状况比较特殊,路见星没有办法给我们做自我介绍。希望往后的日子里,大家多多照顾他,多讲话。见星成绩非常好,也渴望集体生活,相信他和大家一定能相处得融洽!”

语落,教室内又是满堂掌声。

“哗啦哗啦——”

“还有一件事儿要向大家宣布,”唐寒清了清嗓,“经年级组讨论决定,我们班从今天开始施行配对同行的办法,由同学之间进行互相干预,会配两名老师辅导,也就是我和你们季老师。两两一组,期限为一年,每个月考核一次。”

她说完这一项新制度,班上又吵闹起来。

“都安静。”

唐寒拿教鞭在讲桌上打了打,“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磨合期,我宣布同桌为一组,不满意的可以自行搭配,或者找我调换。当然,这只是辅助治疗,同龄人之间能够更加了解。我们当老师的会尽心尽力地去对待每一位同学,也希望你们能交到更多的朋友。好了,我们继续讲上一次的内容。”

她抛下这枚炸`弹,开始翻书找课文。

其实全班都知道,在这里,交朋友比完成学业更重要。

只听进去了一半儿话的盛夜行撑着下巴侧过脸去看路见星,发现这小男生依旧没有表情。

他不知道,路见星其实有很多自己的小秘密。

比如他比普通人细腻,能记住很多细节,还习惯用彩笔点泪痣,心情好点红,不好点蓝。

爱戴连帽衫的帽子,走路只走直线。

还喜欢像现在这样,在课堂上把老师写的板书都抄在手上。

盛夜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存得下来?回去不是洗洗就没了?

小自闭好像并不爱搭理人。

盛夜行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小星星”和自己凑同桌,居然还是个不讲话的。他无趣地轻踹了一脚课桌脚,路见星还是没把眼神瞟过来。

就当没他这个人一样。

盛夜行开始烦躁。

“寒老师,”他举手,把衣服立领又拉高了点儿,“我想出教室。”

“怎么了?”唐寒想应该是他情绪上来了,赶紧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兜里给盛夜行找药。

盛夜行拎着篮球袋站起来,“我就去走廊吹吹风,不吃药。”

教室里的气氛太压抑,他待不下去。

“对了,寒老师……”

他扯了扯领口,眼神锐利,“学校叫两人一组搭伙儿互相治疗的事,我不跟他一组。”

盛夜行指了指路见星。

“他自闭,我躁狂,火山撞冰山,您开玩笑呢?”

说完,他就直径往外走了。

其实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高二年级组还专门找唐寒进行了一次谈话,就专门谈最难管的高二七班,再谈盛夜行。

唐寒明白,盛夜行的情绪在距上一次失控已有一年多了。

教学楼的走廊宽敞。

盛夜行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上课上一半出来吹风。

他十来岁开始患上躁狂症,至今好几年,最开始完全不能自己控制,但在学校待了一段时间,已经学会了不被疾病掌控。

说好点,就是只要不难受,脾气也不会乱发。

躁狂症属于精神疾病,患者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病情却十分复杂。

他时常情感高涨或容易被激惹,精力旺盛,特别好动,甚至在十六岁那一年开始,会出现性亢奋的情况。

发病时,盛夜行对自己的病情没有认识能力。起先他还坚持吃药,后来就直接揣了把锁,把自己关进专设的禁闭室中。

本来他的攻击性并不强,但由于留了寸头,又鼻高唇薄,眉骨凸起显凶相,让更多同学对自己敬而远之。

虽然学校是住宿制,却关不住飙夜摩托翻墙样样都精通的他。

盛夜行凶名在外不假。

可没人知道,他也会在寝室包饺子,包小时候在老家最爱吃的蒲公英馅儿饺子,没什么理由,养胃。

至于家庭,盛夜行倒不像路见星那样有家庭,相反,他没爹没妈的,病症发得也烈,十二岁就被送到了社区中心。

一直由远在隔壁省会做生意的舅舅当儿子养着,母亲去世前也留了一笔不小的钱。

他就是传说中的“三不管”,脾气还不小。

舅舅是已去世的母亲的兄长,但舅舅家的小丫头比盛夜行年纪小了很多。

论称谓来讲,盛夜行该喊一声“表妹”,可一面对那几岁的小丫头,盛夜行总会想拎她小辫子喊一声“盛小开”。

妹妹没有跟舅舅一起在隔壁省会生活,而是跟舅妈一起在他生活的市里。

为了不给舅妈多添麻烦,盛夜行几乎小半年才会抽空去探访一次。

盛夜行去走廊透气,一站就是半个上午。

等下课铃响,他又回教室拎起书包,甩单肩就走。

住宿楼在校外,隔了一条马路。

他们宿舍楼下有高高的围墙,只能刷卡进,除了门禁以外,还有几个老师看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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