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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现场。
看着台下持续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掌声。
潘院士脸色虽然依旧保持着平静。
但他的后槽牙却已然死死的咬住了唇腔内壁,双手亦是紧紧的握住了发言台的边缘。
而台下周绍平、赵政国等人的眼中,更是早就噙满了一层水雾。
作为新华夏的二代、三代物理人。
他们为了这一天,等的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在2022年。
靠着许多诸如《大国重工》《工业霸主》《材料帝国》之流的工业类网文,不少人多多少少了解了华夏早期的工业史。
一提及那个年代。
许多人的脑海中都会冒出血泪、悲壮、励志之类的印象。
虽然大多人对那个行业的了解依旧不是很深,但多少也算有了相关概念,知道那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
不过鲜少有人了解的是。
华夏的物理学史,甚至要比工业史更加悲壮。
不同于工业圈的奠基人众多,近代华夏物理学史的奠基人有且只有三位。
分别是叶企孙、吴有训以及赵忠尧院士。
其中叶企孙先生比较敏感,此处便不做赘述。
吴有训院士则是1897年生人,1922年1月到芝加哥大学学习物理学,1923年遇到了恩师阿瑟-康普顿。
吴有训院士在确立康普顿散射图像过程中,曾经做出过非常重大的贡献——他花了数個月的时间,独立测量多种散射体的X射线散射,从而否决了三次辐射假说。
接着在1925年初。
康普顿正式宣布关于X射线散射光谱的实验结果。
当时哈佛大学著名的物理实验学家布里基曼教授,亲手多次做有关“康普顿效应”的实验,未能得出预期的结果,于是引起了不少国际物理学家对“康普顿效应”的怀疑。
后来依旧是吴有训院士,协助康普顿对十五种元素散射进行了公开测试,才将这个成果得以实锤。
正是凭着这个成果,康普顿才在1927年获得了诺奖。
康普顿在1926年初版的《X射线的理论及实验》一书中,对吴有训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
他还把吴有训的一张被15种元素所散射的X射线光谱图,以及他自己的以石墨所散射的X射线光谱图并列,作为证实其理论的主要依据。(原图在圣路易斯大学网上图书馆有扫描版)
因此在1950年之前,国际上普遍将康普顿效应称为康普顿-吴有训效应。
但在吴有训院士回国参加了一届全体会议,决定参与数理化等基础学科建设后。
康普顿-吴有训效应就和外网的坎爷一样,瞬间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康普顿效应,即便康普顿本人提出过多次抗议依旧没用。
在回国后。
吴有训院士在1956年正式制定科研远景规划,凝炼了原子能、计算机、半导体、计算和统计数学、航空力学等多个重大项目,属于真正的‘国师’。
在学生方面,赫赫有名的伟长先生,便是他的门生。
另外还培育出了冯端、胡宏纹、王竹溪、葛庭燧、彭桓武、余瑞璜、黄昆等诸多二代院士,属于标准的奠基人概念。
现如今国内还有一个物理学奖项,名字就叫做吴有训奖。
不过吴有训院士虽然功勋赫赫,但他相对侧重的是方针的制定和研究。
若论设备研制和落实,就必须提到另外一人。
也就是三大奠基人中的最后一位,赵忠尧院士。
赵忠尧院士是1902年生人,大学时在加州理工学院读书,师从该校校长、诺贝尔奖获得者密立根教授。
当时赵忠尧院士冒着惹怒密立根的风险,拿到了一个颇具挑战性的实验题目。
经过一年多夜以继日的刻苦研究,赵忠尧发现了硬γ射线在通过重物质时产生的反常吸收和特殊辐射。
并将这一重大发现写成两篇论文,于1930年5月、10月先后公开发表——没错,1930年就发了《nature》
这实际上是正负电子对的产生和湮灭过程的最早实验证据,最终被卢瑟福完善,诺奖也由此颁布给了卢瑟福。
1931年秋。
赵忠尧院士得知国内发生了九一八事变,毅然决然的回到国内水木大学任教。
他第一批教出的学生有王淦昌、周同庆、施士元。
后续又培养出了赵九章、彭桓武、钱三强、王大珩、陈芳允、朱光亚、邓院士等人。
华夏第一个核物理实验室、第一台静电加速器、科大的近代物理系、高能物理研究所等等....全部出自赵忠尧老院士之手。
当初西漠的那声龙吟,便是赵忠尧院士的心血。
可惜赵忠尧院士逝世于1998年,没有坚持到两弹一星勋章发放的那天。
与赵忠尧院士同样可惜的是他的学生,仅比他小5岁的王淦昌院士。
王淦昌院士参与了华夏原子弹、氢弹原理突破及核武器研制的试验研究和组织领导。
当时王淦昌院士改名王京,隐姓埋名了整整十四年。
《横空出世》这部讲述两弹一星元勋的电影中,有句台词想必很多人都印象深刻:
“你愿意一辈子隐姓埋名吗?”
在现实历史中,第一个被问到这句话的就是王淦昌院士。
遗憾的是。
在1997年夏,90岁的王淦昌院士被无名氏骑车人突然撞到致重伤。
王淦昌院士因为腿骨骨折卧病了整整半年,加之发妻去世,最终同样在1998年去世。
两位功勋院士去世的时间,与两弹一星勋章发放的时间只差数月,着实令人遗憾。
当然了。
既然提到了赵忠尧院士,这里就顺带辟个谣。
如今互联网上很多营销号提及赵忠尧院士,必然会提到一个故事:
赵忠尧院士在抗战时期为了不让水木大学的50毫克镭落入鬼子手里,特意打扮成了一个乞丐,用一个铅罐带着镭到了昆明,把它送到了位于长沙的梅贻琦校长手里。
有些营销号还会配个黑白的乞丐照,说这就是长沙校门口拍下的影像。
更离谱的还会写着什么【为了避开检查,他常常走小路,穿越荆棘丛林,跋山涉水,有一次险些失足掉进滚滚江水中】。
或者就是长沙的保安拦住了赵忠尧院士,恰巧当时梅贻琦校长走出来了,赵忠尧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了声梅校长,二人激动的握着手,泪流满脸的交接了铅罐......
而事实是什么呢?
很遗憾。
赵忠尧院士并没有护送过镭。
网络上盛传的那张照片是解放前魔都一位乞丐的照片,至于护送镭的故事嘛.....
这件事的主人公叫做阎裕昌,是水木大学物理学系留守在校内的技术员,也是赫赫有名的烈士之一。
当时他在工人的配合下。
先将镭转移到了家中,后设法送到了津门,交给叶企孙教授,使它在西南联大的教学和科研中发挥了重要作用。(tsinghua.org.cn/info/1952/17601.htm,前面加个www即可访问,这是水木大学校友会官网的水木校史,在“日寇在清华园的暴行”的第二段就记录有这件事)
所以也不知道造这种谣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态,拿着别人的故事去二创自我感动。
即便没有这种事,赵忠尧院士的地位和贡献本就很崇高了。
更别说阎裕昌先生后来一直在为冀中供给部制造地雷,是冀中平原轰轰烈烈的“地雷战”的灵魂人物,在1942年被俘虏后壮烈牺牲。
这样一位烈士的事迹却被某些营销号抹去嫁接,真的是无耻至极。(这段情节写完我才发现占了很大板块,但想了想还是不删了,介绍了那么多外国近代物理的故事,我觉得有必要写点咱们自己的近代物理史)
话题再回归原处。
赵忠尧院士除了实际贡献之外,最知名的就是他的长远目光。
或许是由于他和钱老都被海对面限制过人身自由的缘故。
赵忠尧院士回国之后,就始终将海对面视为了假想敌。
同时在中科大近代物理系成立当天,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
当时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沙子,对台下道:
“看到这些(沙子)了吗?比起飞机大炮,我们更要关注比沙子更小的领域。”
“几十年后,海对面别说让我们研究沙子了,他们很可能连握住沙子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华夏搞出了原子弹,甚至搞出了氢弹。
天宫飞上苍穹,嫦娥登临广寒。
但唯独高能物理领域,华夏没有一丁点儿的话语权。
一个∧符号,就能喊出不知道多少种口音。
什么兰布达,纳木达,甚至卡布达都出来了.....
所以此时此刻。
周绍平等人激动的不是单纯的成果被认可,也不是因为今年将会诞生第一位获奖时是华夏国籍的物理学诺奖得主。
而是因为.......
盖在华夏身上70多年的那道封印,彻底的被揭开了。
今后提及暗物质,就必然要提及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