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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儿的一般家庭,通常会有一间木制的屋子,几个孩子,一小片可耕种的土地或者说“份地“,以及几颗果树。
份地种出来的粮食是主要自己吃,而除了耕种自己的土地之外,他们还需要耕种农场主的田。
而如果要使用农场主的磨坊、机器、化肥等等生产工具,或者废土客偶尔带来的高产种子,则需要额外交一笔税。
由于这儿没有货币,税的种类通常也不固定,有时候是三只小鸡十五只鸡蛋,有时候两罐果酱,通常会在年初的时候公布。
这是种地的。
而如果是开旅馆的,造纸浆做家具的,或者其他手工业者,需要供奉的产品便会变成其他东西。
榔头是这儿的农奴而且是最普通的那种农奴。
这个名字虽然奇怪了点,但放在松果木农庄却一点儿都不奇怪。
他的邻居还有个叫板凳的小伙子,只可惜昨天晚上被自己婆娘啃掉了半张脸,人已经去了。
昨晚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他只记得睡得很早,一觉醒来不躺在床上,而是和很多人一起站在街上。
当时可把他吓得半死,还以为是圣子降下的神迹,连忙跪在地上向圣子祈祷……
直到后来联盟用广播通报了夜里发生的事情,看到一具具尸体被抬出了聚居地掩埋,他才逐渐想起了那段模湖的记忆,并且意识到自己以及别人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真是一场噩梦。
他只庆幸,还好他和他的家人们都还活着,虽然疯了但没有吃人,也没有被人杀死。
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去邻居家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疯女人已经上吊死了,只剩下了个缩在襁褓里的孩子在那儿伊伊呀呀的哭着。
也许是母亲的本能,也许是丈夫的尸体让她啃了有够久的,总之她没有把孩子也吃掉。
榔头实在于心不忍,便将那可怜的孩子抱回了自己家里,并给他取了个和他老爹有一样潦草的名字。
从今往后,板凳便从一个二十一二的小伙儿,变成了个半大点儿的孩子。
一会儿他还得和管事儿的说一声。
相信那位大人会理解他的,把那个孩子算作是他的名下。而这样一来,他今年冬天便能少交一点儿口粮。
为了转换心情,走到屋外的榔头深吸了一口气,然而那散不去的血腥味儿,却让他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不过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按照规矩,他必须在天亮之前带着农具赶到牛棚,等待管事儿的监工安排今天的工作。
跑着穿过几条泥巴路,他气喘吁吁地拨开栅栏进了门,总算赶在迟到之前到了牛棚。
破烂的木棚子底下站了好些人。
见人都快到齐了,榔头心中便是一慌,想着八成是得吃鞭子了,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然而这时他却惊讶的瞧见,平日守在门口的那监工不见了。
稀奇!
今儿个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走进了那棚子里,榔头很快发现自己高兴的似乎有些太早了,那监工并不是没有来,而是和几个管家手底下的仆人站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刚放下的心又是一紧,他畏畏缩缩地走了过去。
“大人……”
他正想把板凳一家的事儿说清楚,打听下年底能不能少交些口粮,却被那监工不耐烦地赶去了边。
“滚,老子没空理你。”
看都懒得看榔头一眼,他用眼神警告这泥腿子滚远点,然后便继续和那几个仆人继续小声议论起来。
“罗飞辉千夫长好像也死了……”
“他不是有个弟弟吗?”
“他弟就是个百夫长,能顶什么用!”
“难办啊,就他看上去最有想法。”
“其他几个军官呢?他们什么想法?”
“难说啊……”
隐约中听见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榔头的脸上浮起茫然的表情。
他们在说什么?
而最让他感到不安的,还不是他们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而是他们肆无忌惮地站在这儿说着。
这座聚居地似乎要变天了……
融入不了那个圈子,榔头只能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和那三五成群站着的农夫们站在了一起。
或许是见那些监工都在肆无忌惮地议论老爷-一家,这些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家伙也大胆了起来。
“老爷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呵,如果不是他要种那些果子,从南边请来了那帮念经的神棍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就是!种卡姆果不好吗?”
“老爷也是没办法,卡姆果不是卖不出价钱了么,北边的工厂主们今年不知怎么不收那东西了。”
“哎!
”
众人越说越叹气,面对彼此发着愁,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到不完全是在忧虑着前途未卜的未来,更多的是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怪谁了。
是啊。
到底得怪谁呢?
该怪河谷行省的工厂主们不照顾他们生意,还是该怪落霞行省的农场抢了他们的生意?亦或者是老爷身边讲谗言的小人,或者老爷自己也有那么一丁点儿湖涂了。
当然,联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不是他们偷偷熘进来刺激到了那群神棍儿,那些人怎么也不至于突然干这么极端的事情。
松果木农庄可是锦河市最大的聚居地,牺牲了这座聚居地对教会有任何好处吗?
他们早就加入火炬教会了,把一切都献给了至高无上的圣子,那些人没道理还要来害他们。
毕竟这在道理上完全讲不通。
牧羊人偶尔会从羊圈里牵一头出去杀掉,但没哪个疯子会一次性把所有的羊都宰了。
这根本没好处!
看着众人摇头叹气,椰头忍不住说道。
“你们都在说什么……老爷不是还有个女儿活下来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
一个满脸皱纹的男人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说道。
“她才八岁。”
“那又怎么样?就算才八岁……她也流着老爷的血,也是这座农场的继承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总得管管我们吧。”说这话的时候,榔头的心中其实是怀有那么一点儿私心的。
老爷不好骗,而且铁石心肠,但孩子应该是很好骗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肯定心软了。
如果真让那位小姐来当农场主,往后的日子说不得能轻松点儿。反正他也就是一个种地的,给谁种不是种呢?
一旁的农夫附和了一声。
“确实得有人来管管。”
虽然他可不认为一个八岁的孩子能管的来什么,但他认同这家伙的后半句话,确实得有人管管才行。
其他农夫也纷纷点头认同。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没错!这个样子下去可不行,确实得有人管管!”
说着的时候,那个监工走了过来。
众人见到那张脸,纷纷害怕地散开,却没想到那个平日凶神恶煞的男人,这会儿却是一脸和煦的笑容。
椰头是最诧异的。
因为就在几分钟前,他才被监工狠狠地瞪了一眼。
那恶犬一般的眼神……
可把他的魂都快吓没了。
并没有在意众人害怕的表情,那监工面带笑容地继续说道。
“不管是尊敬的小姐,还是哪位千夫长大人,或者管家手下的某位能人……总得有人出来主持大局才行。”
看着窃窃私语乃至频频点头附和的众人,那监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虽然这笑容的背后多少有点儿嘲讽的意味儿在里面。
这些家伙间直是天生的牲口,就像羊圈里的绵羊。就算把他们牵到了外面,也根本走不远。
这农庄的天都变了,这帮家伙还在想着今天做什么活儿,明天能不能少交点儿口粮。
果然奴隶一辈子都是奴隶。
而他就不一样了。
别人看见的是天塌下来了,而他看见的却是成为人上人的希望。
看着那监工脸上的笑容,榔头忽然一阵不寒而栗。
让他不寒而栗的倒不是那夹在笑容中的冷冽,他也没那个水平看出些什么,而是几个小时前才发生了那样的事
儿,这家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那监工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用那洪亮的嗓门继续说道。
“现在正是未来的农场主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庄园的门口***,谁愿意出来主持大局,我们就支持谁。”
“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若是能在未来的老爷最需要的时候站在他那边,凭着这份功劳搞不好他甚至能当上农场的管家,从此一步登天!
不过他到底留了个心眼,很机灵的用了未来的农场主这个词,这样即便一会儿押错了宝,也能及时不落话柄地改口。
万一呢?
万一军官们达成一致,决定支持那位年幼的小姐,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到是没有他那么多心思,只是单纯的惶恐。
这农场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除非管家的命令让他们去庄园里帮工,否则他们是不被允许靠近老爷庄园附近的。
而且,种地才是他们的活儿。
没干完活儿还到处乱跑,那可不是挨几鞭子就能揭过的事儿,搞不好得挨枪子儿。
看出了那一双双眼睛中的顾虑,那监工微笑着继续说道。
“放心,今天是个例外!我可以保证,就算今天没有做农活儿,也绝对不会有人惩罚你们!”
听到这句话,众人总算放下了顾虑,纷纷群情激动地附和,彻底站在了监工的这一边。
在监工的号召下,众人拎着农具朝着庄园的方向前进,榔头虽然不想掺和,只想去干农活儿,但见大家都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了。
或许是因为昨晚的那场惨绝人寰的噩梦,还算宽敞的街道上都没什么人,更没遇到巡逻盘查的士兵。
不过到了庄园门口,那监工却傻眼了,只见那扇气派的大门前早已人山人海,而且什么样的人都有。
很显然,有投机取巧想法的人不只他一个人,而且大家都很凑巧地想到了一块去。
可唯独不巧的是,恰好缺了那个最关键的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人。
压根儿就没有人在这儿争夺农场主的位置。
他既没有看见那几位手握重权的军官,也没有看见那位年仅八岁的小姐,或者老爷那位心腹管家。
只有几个联盟的士兵站在门口。
看着街上越聚越多的人群,站在门口的戒烟也是一阵头大。
联盟的近卫兵团已经把农场里的几个军官给控制住了,那些家伙在见识了心灵干涉装置的威力之后都很配合,却没想到最不太可能闹起来的农奴们竟然闹腾了起来。
杀人之匕心虚地看了一眼戒烟。
“他们到底想干啥啊……”
这些人就干站着,也不说话。
戒烟咽了口唾沫。
“我哪知道……”
刚才他们接到陆军指挥部的情报,听说变种人的部队正在来这儿的路上,不过具体从哪个方向过来就不清楚了。
管理者让他们务必多加小心,一定要保护好位于别馆中的那台心灵干涉装置装置。
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可没空管这些家伙。
这样干瞪眼也不是办法戒烟清了清嗓子,用不太标准的人联语高声喊道。
“松果木农庄的朋友们,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儿吗?”
人群中一阵骚动。
过了片刻,一人鼓起勇气喊了声。
“我们想知道……新的农场主是谁,还有管家在哪儿,总得有人安排今天的活儿。”
很快有人应和了一声,众人也跟着频频点头。
“没
错!”
“麻烦您……帮我们把老爷喊来一下吧。
害!
就这事儿啊!
戒烟闻言一笑,想也不想便答道。
“放心,以后这里没有农场主了!”
“你们被解放了,种的粮食都是自己的,回家去吧!
逼装完了,戒烟正等着人们欢呼,却没想到话音刚刚落下,原本还算平静的现场瞬间炸了锅。
听闻这儿没有农场主了,站在人群中的榔头心中一阵慌张,刚要开口说话,旁边那监工便脸色大变,先他一步失声叫道。
“那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