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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布在织物当中虽然不算上品,但却是普通民众们最主要的衣物材料,麻更是乡野之间俯拾皆是的经济作物。
整套流程精简优化,步骤清晰,哪怕不通此道的普通人看过一遍后都能通晓大概,所织出的成品也更加的细密软韧。工艺虽然难造巨利,但小户之家学成总能在农事闲暇之余略增进项。
织造展园日纳游人达数万人次,光禄寺领衔的食园人气同样不遑多让。食与色,生人之大欲,果腹之上,更有食不厌精的追求。
原本光禄寺所筹办的食园安排在了城南的大安坊,贪此地有永安渠临坊而过,结果还没等到世博会开幕,这展园会场便被请求展位的商贾们挤爆了,只能另择地点,将一部分会场安排在了太极宫北的西内苑附近。
等到开园之日,民众们又是热情高涨,两处园区几乎都被挤爆,以至于光禄长官们不得不全天坐镇,更加派京营兵力加强防务,足见长安城吃货们势力之大。
民众们对美食的追捧,大大加重了光禄官员们的劳动量。新任的员外少卿、临淄王李隆基几乎还没来得及熟悉所司职事,便投身于繁忙的事务中,被安排在西内苑外的北园区全天坐镇,甚至都没有时间回家休息。
“徐少卿确是缜密能臣,所定制的章程周详有序,大大省俭了繁芜流程。”
看起来虽然很忙碌,但临淄王需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需要坐在直堂里勾批下属们整理递交上来的事项文书,自然有人去安排处理。而这一切流程的拟定者,正是临淄王本就想要交好的另一名光禄少卿徐俊臣。
没有人不喜欢这样一位精明能干的同僚,所以当李隆基看到下属们内外穿梭不定,而自己却能在直堂略得清闲的时候,忍不住便又夸奖了一下那位只见过不多几次的同僚。
“但这徐少卿故事狼藉,品性决不可称高洁,早年恃刑滥狱、啖人血肉而肥,大王与之交际还是要多加谨慎啊!”
衙司事务忙碌,李隆基便借着职务之便,将早前投效他的王仁皎安排了一个珍馐丞的官职。这样的卑官下吏并不起眼,并不需要廷推铨授,一旦出缺,长官可以直接在所司察举任命。
当听到临淄王这么说,王仁皎便忍不住劝告道。如今虽然已经到了开元新朝,但徐俊臣旧年声名事迹实在狼藉,只要稍加访问,不难得知。
更不要说王仁皎错失大运,对当朝诸新贵人物全都不无怨念,对徐俊臣这样一个改头换面、窃据势位的家伙更是打心底里看不起。
李隆基最开始知道徐俊臣身世的时候,其实也有几分怨恨并迟疑,不敢随便与之接触。
但徐俊臣以酷吏面目肆虐当时的时候,他还只是幽居苑内的一个稚童皇孙,哪怕当年徐俊臣构陷皇嗣谋反,主要承受压力的也只是父母长辈,他本身对徐俊臣倒没有什么刻入骨髓的怨恨。
“阿忠狭计了,人终究要着眼当下,但能有益于我,又何必穷究过往。曹国公待我冷淡,你能重新回归世道,也是略得徐某言助。”
听到王仁皎的话,李隆基便微笑道:“况且当年妖氛弥漫,凡世道中人想要求全,哪个没有三分耻于言及的旧事。就连今上……咳,徐某故事虽然不堪,但能在新朝位列通贵,可见并非全无所取。朝廷用士尚且不穷问过往,我既然与之同司在事,也不必因此远之……”
讲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仍待争辩的王仁皎,才又叹息道:“当然,人心多有险恶,更何况我家……真正能推心置腹者,唯阿忠等二三人而已。”
听到大王这么说,王仁皎便也不再继续争执,转而笑语道:“今次盛会,食园独得欣赏。大王在事勤劳,才能彰显,有眼皆见,事了之后,想必高升有期!”
“后事不必多想,且尽责眼前。”
李隆基闻言后便微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又说道:“守一近日在坊弄势如何?日前东园聚会被姚氏搅闹,原本议计不能进行下去。眼下我分理一处展园,略得几分权势,那些胡商们应该不会再懒于拜访。”
讲到自家儿子,王仁皎脸上便流露出颇为自豪的神情:“这小子确有几分游戏市井的歪才,已经笼络起一批人势,草结成社,并包揽了东城一处展园。只是那展园略有狭小,人气不旺,还需要炒热一番,说服了东市鸡寮的曹家入园斗鸡热场,应该能有一些起色……”
李隆基听完后,先是满意的点点头,但又忍不住叹息道:“隆庆坊李学士家中豪购在前,有荐福寺多宝塔吊住时流胃口,别处杂场未必能有多好销量。总之,尽力而为罢。”
闲聊片刻,已经到了正午用餐的时间,有吏员入堂请临淄王前往食堂,但李隆基想了想之后还是摆手拒绝,而是走出直堂,信步来到展园外围出的一片帐幕中,这里是京营兵士们的驻守与用餐地点。
眼见临淄王行来,诸将士们纷纷起身相迎,李隆基却摆手笑语道:“诸位继续用餐,我也来这里分享一份餐食。竟日劳碌,难免让人疲惫,脾胃消乏……”
彼此虽然不是一个系统,但将士们也不敢怠慢这位大王,连忙将人迎入帐中,并殷勤的进奉食料。
李隆基或是觉得与兵卒们一同进食可以体现自己礼贤下士的气度,却不知随着他入帐之后,几名兵长凑在一起忍不住抱怨道:“这位大王又来蹭食,刚刚蒸熟的羊羔、松枝烤热的鹿腿,咱们又是享用不到了……”
帐外兵士们三五成群捧着瓦瓮进食,帐内又是不同的光景,几名京营将领分席作陪,客气中透着一丝疏远。
临淄王却是嘴噙微笑,对谁都客气有加,抬手指着一名生的膀大腰圆的送餐役卒笑语道:“几次伴席侍奉,还不知壮士名号……”
“奴名王毛仲,并非京营的贲士,只是隶属内苑的奴户,卑贱名号,不敢劳大王挂齿!”
那役卒听到大王垂询,顿时一脸的激动,恭敬的叩首回答道。
李隆基只见这役卒相貌威武,却没想到只是一介奴籍,不免有些尴尬,但又将人打量一番后才微笑道:“勇壮与否,与身世无干。奴儿体壮气长,不会久在人下!”
那下奴王毛仲听到这样的评语,不免更加的激动,叩谢之后入前割肉奉食更加的用心,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香嫩烤肉被剔除柴韧的筋膜,让临淄王都赞不绝口。
进食完毕之后,李隆基还待留下来与几名将领讨论下展园接下来的防务问题,但又有吏员匆匆前来禀告道:“太平大长公主即将入园……”
虽然这位姑母无论权势还是风格都无一入眼,但李隆基也不想在人前暴露倨见亲长,只能长身而起,快步出营去迎接太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