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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谢怀章在此处与容辞来往了将近两年,谷余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同时也能察觉到这位皇帝陛下动了凡心,近来也应该与隔壁的夫人关系非同寻常了。
但谷余就是思维再发散也不可能想到圆圆竟然是谢怀章的儿子,便只以为他这是找了媳妇儿还不知足,又想得陇望蜀要孩子了。
谷余嘲笑道:“陛下哎,您记得我当初是怎么说的吗?您就算是厚着脸皮从民间纳妃,纳上那么几千一万个,都不一定能找出一个来,谁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在街上随便遇上一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未来的妻子,然后她还恰巧就是那万分之一——这不是白日做梦呢嘛……”
还没等他多说两句,谷夫人就端着茶杯来给客人上茶,谷余立马就把自己的二郎腿放下来,坐的规规矩矩,再不敢说什么怪话了。
偏巧谷夫人已经听见他说的后半句话了,一边给谢怀章上茶,一边好奇的问谷余:“谁是未来的妻子,白日梦又是怎么说?”
谷余当然不敢透露似仙遥的事,就只冲着谢怀章呶呶嘴,示意这是他的事,跟自己无关。
本来谷夫人是不会多嘴说什么的,但她这几年在这儿住的时间长些,免不了与隔壁打交道,一来二去就跟容辞相处的熟了,又曾经替她接生过,自然又多了一层亲近。
她多少也知道谢怀章与容辞的事,这时候忍不住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还没恭喜您将与温夫人喜结连理呢。”
纵使谢怀章此时百感交集,心思千回百转,听了这种祝福也不禁有些愉悦,这时却见谷夫人面上似是稍有犹豫,然后才接着说道:
“按理说我这外人不该多嘴,但眼见您二位都是明白人,就容我这老婆子倚老卖老提醒您一件事……”
谷余虽然日常嘴贱,总也忍不住去撩虎须,但却十分不想自己的爱妻也牵扯进来,生怕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谢怀章,就想出言制止她,但还没等他开口,谢怀章已经面带郑重的问道:“您老见多识广,若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谷余心中焦急,却也只能闭嘴,再听自己夫人的语气并不凝重,而是带了点揶揄:“你们成亲后可要稍微……咳、节制一点,多子多福是好事,但过犹不及,女人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连番生产……”
谢怀章一愣。
谷余身为大夫精通医理,又了解自己的夫人,知道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此时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她曾为温夫人接生的事。也是就是说,温夫人的身体情况,没人比她更加了解,偏又在此时说出这番话……
“娘子,你这话可有确实的依据?”
女人那方面的情况属于十分私密的事情,谷夫人当然不会说的太明白,只是委婉道:“温夫人……嗯……她可能比较容易产育……”
刚刚才提到过这个问题,谢怀章无比敏感,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谷余。
谷余张口结舌,比谢怀章还不敢相信居然有这样的巧事,要是别人说给他听,他必定不信,但说话的人是他自己的妻子……
他着急的拉住谷夫人的手臂:“娘子,这件事事关重要,你再仔细说说。”
谷夫人对谢怀章的事情都是毫不知情的,闻言吓了一跳,但见谢怀章和谷余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也隐约感觉到自己可能说了什么重要的事,于是道:“就是公爹留下的那本书里记载的那种极易受孕的女子,我与你周游天下这么多年,也不过碰上过那么两三例,无一例外都子女众多,我当时给温夫人接生时就发现了,但想着这是人家的私事,便也没有与你提起……”
谢怀章紧紧咬着牙关听完了这番话,之后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就站起来,眨眼间就走的不见了人影。
留下谷余呆呆的松开自己娘子的手臂,不可置信的讷讷道:“还、还真有人能有这样的运气啊……”
……
谢怀章凭着一时的激动就想去见容辞,可刚出门没几步就远远的看着她正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像是在送母亲和妹妹上车。
谢怀章停下脚步,看着她满脸不舍的与母亲和妹妹道别,明明伤心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让他的心像被划了一刀,骤然清醒了过来。
他就这样怔怔的看了许久,一会儿看圆圆紧紧地抱着母亲的样子,一会儿将视线移到容辞脸上,直到她送别了母亲又叹了口气,谢怀章才在她注意到自己之前退了回去。
他独自在书房里待了许久,从白天直到夜晚,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直到赵继达不放心,进来替他掌灯,这才发现自己主子刚回来时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几个时辰下来竟没有丝毫变化,他有些害怕又不敢打扰,只能轻手轻脚的将蜡烛一一点燃。
谢怀章半垂着头,一手扶着额角作为支撑,这样的姿势使他的脸被烛光映的半明半暗,也看不清丝毫表情。
他心中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这在一开始让他兴奋地不敢相信,后来激动又喜不自胜,但还没等这团火燃烧燃烧壮大,使他的外在也能看见这样的狂喜,另一种焦虑和忧愁又像是一层坚冰,严严实实的将那喜悦之火牢牢地禁锢了起来。
他真的有了孩子……
谢怀章本来就喜欢圆圆,从他出生起一点点看到这么大,又深爱孩子的母亲,两者相加真的跟亲生的也不差什么了,可是他在午夜梦回时,也曾有过这样的妄想,想的是若圆圆是他跟阿颜亲生的骨血,那他这一辈子就真的圆满无缺,没有一点遗憾了。
现在这只有在梦里才能想想的朦胧念头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成真了,一切就像是上天特意安排的那样巧合,就以这样的方式将他们母子送到了自己面前,他高兴,高兴地甚至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表达。
但越是高兴,那罩在火焰上冰层就越明显也越坚固,到了后来,那火都快将他的心烧化了,那层冰依旧罩在上面,没有半分融化的迹象,更容不得他有丝毫忽视。
他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却想不出任何方法可以解决。
赵继达在一旁尴尬的守了许久,却突然发现谢怀章看似一动不动,实际一只手紧紧攥了起来,用力之大,连青筋都浮现了,短短的指甲嵌在肉中,这么长时间已经使掌中流出了血,而谢怀章却恍然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