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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医是王院使选的接班人,年轻有为,医术高超,人又通达方正,如今瞧着皇上这般模样,当即便紧张了起来:“皇上,军机大臣中,没有和珅此人啊,新进的大臣也只有富察傅恒一人。皇上,您是要找富察大人吗?”
富察傅恒是皇后最宠爱的弟弟,皇后死后,他便对他厚待有加,可他常年征战沙场,早在乾隆三十五年时便已病猝,如今都他都八十多岁了,他这是在胡扯什么鬼话!?
“富察傅恒早已故去,你却在这儿满口胡诌,简直可恶!”
“来人啊,把他给朕拖出去……”
可他话刚说到一半,便止住了。
因他看见了王太医。
这个早已在他登基十余年后便去世的老太医,他,他竟还活着?
弘旦一时间有些迷茫了。
王太医还像他小时候那般慈祥,宽厚,周身都是善意温暖的气息。
他上前,扶着他重新躺回床上,安抚着他,“皇上莫急,且容老臣看看……”
弘旦躺在床上,直直的看向帐顶。
这是养心殿没错,可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转而想到了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刚才起来的急,光顾着发火了,没注意到他的声音远不是八十多岁老人的浑厚沧桑,而是洪亮有力的。
如今再感受下他的身体,虽有些晕眩,却远不是垂垂老矣时的疲惫,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副亚健康的身子精力旺盛,活力十足。
这,这是……
为了真切的印证他的猜想,他缓缓的举起左手。
入目的是一片白皙紧绷的皮肤,手指修长有力,手背无一丝褶皱……
他,他重生了!!
想到刚才那位太医说新进军机处的富察傅恒……
他在皇后去世前便已经将富察傅恒提到军机处了,这么说……
弘旦心中猛然涌起一股狂喜。
他是不是可以见到皇后了!?
想及此,他喜悦的心情久久都不能平复,心中只大喜的念着:
瑶瑶,朕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
……
长春宫内。
他不顾太医的反对,拖着疲惫虚弱的身子来到了那棵荔枝树下。
这颗树一直被宫人们照顾得很好,从刚开始栽在盆中的小树,到他白发苍苍步入暮年,这棵长寿果树一直陪着他,静静的度过了无数没有皇后的流年。
人说千年古荔,他送她这棵树的意思本是他们能同这古树一般相爱千年到白头,却没成想,她却先他一步去了……
哪怕如今他遇到机缘再次回来,也未能与她相遇。
弘旦身上覆着浓郁的伤,夏日的热烈和喜悦未能传及他一分。
命运总是如此捉弄,明明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大失所望。
若是如此,又何必再让他重来一遭?
他真想突然有个意外就这样去了,重新再经历一次这般痛苦的过程,对他来说,无异于挖骨蚀肉。
如今正值八月,他刚册立皇贵妃辉发那拉氏为皇后,六宫佳丽各有升迁,普天同庆,处处具是喜悦,唯独这长春宫——一片静谧,安静得几乎让所与人都忘了这里。
他感怀而伤,不由得再次写了那首诗:
六宫此日添新庆,翻惹无端忆惘然。
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故剑久相投。
重活一世本是欣喜,可瑶瑶,没有你的一世,我该如何煎熬的活下去?
……
西藏郡王珠尔默特那木札勒准备发动叛乱,驻藏都统傅清、左都御史拉布敦诱诛之。其党卓呢罗卜藏札什叛乱,傅清、拉布敦遇害。
他便是因为此事在养心殿哀伤中思虑过多,昏了过去。
皇后仙逝这三年,他过得清醒而浑浑噩噩,身体看着强健,却早已被掏光了老本。
如上一世那般,他命策楞、岳钟琪率兵入藏,调尹继善赴四川经理粮饷,平定叛乱。
而后开始让人准备重阳节祭祀事宜。
……
《易经》中把“九”定为阳数,“九九”两阳数相重,故曰“重阳”。
九九归真,一元肇始,这是个吉祥的日子。
弘旦站在乾清宫负手而立,静静的看向长春宫的方向。
瑶瑶,九九重阳,我已还阳,你可也有这机会?
“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李玉进来通报,他“嗯”了一声,便面无表情的出去了。
辉发那拉氏已在乾清宫殿外的台阶下等候多时了,她是个看似亲和却性格刚强的女人,城府颇深,心机全都写在了脸上。
“皇上……”
她很是期待的看着他。
“嗯,走吧。”他淡淡扫了她一眼,面色肃然的径直擦过了她。
瑶瑶之后,再无皇后。
无论多少个……都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
民间的重阳节有登高祈福、秋游赏菊、佩插茱萸、拜神祭祖、庆丰收及饮宴求寿等习俗,而在宫内,重阳只是寻常节日,属哀恭期,皇帝亲祭,不赞礼,不奏乐。
祭祀在奉先殿进行,与大祀中的太庙享祀相似,所祭祀者只能是历代的皇帝和皇后。
皇帝穿衮服,出宫,至诚肃门降舆,入左门,盥毕,就拜位,然后在太祖香案上香,行三跪九叩礼,祀献后,读祝,亚献、终献毕,请神还寝室,帝复行三跪九叩礼,祝制送燎所。则礼成。
弘旦和辉发那拉氏在前走着,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仪仗,具都面容赤诚,严肃,感恩的进入奉先殿行祭祀大礼。
与此同时——
2019年3月26日,历史学系研一新生魏静瑶为完成导师任务,特去故宫博物馆游逛,记录和感受关于乾隆皇帝的衣食住行。
一进奉先殿,魏静瑶便猛然升起一种特别的感受。
三百多年前祭祀的地方如今已经改为了钟表馆,这里陈列着来自世界各国华丽的钟表,雍容华贵,璀璨夺目,难以想象在三百年前竟已有了这般精致的物件儿。
干净的玻璃内,铜镀金嵌珐琅转鸭荷花缸钟,华美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