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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任之垂眸敛目的站在殿中,仍是冲着座上的萧昀一五一十的道:“陛下,王家姑娘已经进宫来了,此时正候在殿外,是否要宣她进来?”
萧昀这才定了定神,面色不变的略一颔首:“传她进来吧。”
“是!”陶任之转身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又引了王修苒进来。
“臣女王氏,拜见胤皇陛下。”王修苒目不斜视的款步走到大殿当中,端端正正的屈膝跪下磕头,“臣女冒昧前来,未得陛下传唤就自请入殿,唐突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她的规矩得当,是严格教导出来的淑女风范,每一个最细微的小动作都拿捏得当,完美的叫人挑剔不出瑕疵来。
“站起来说话吧。”萧昀淡淡的开口,说着,就好整以暇的往身后椅背上一靠,“你说你能替今日之事作证,做什么证,说说看!”
虽然看上去突然散漫了态度,但是无形之中,却分明是个施压的意思。
不管今天这件事的内情如何,但是在他的立场上,今天这件案子的结果都不能是北燕皇室在胤京被大胤皇族所杀,否则两国之间没法交代。
王修苒一直微垂着眼眸,并不曾逾矩去看他,闻言,便站起身来,又再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礼,方才说道:“今日上午臣女去请晟王妃帮忙挑选宅院,白日里都和王妃同行,听闻王府的侍卫惹上了杀人的嫌疑,正好臣女知道内情,便不好隐瞒不报,这才进宫来想要当面将我所见之事禀明。”
萧昀的暗卫一直有盯晟王府的,再有王修苒突然进京,萧昀也安排了人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所以今天她去晟王府拜访,又跟武昙一道出门看宅子的事,萧昀也全部知情。
“哦?那你都知道些什么?”他靠坐在椅背上,态度仍是不温不火。
燕廷桀一听武昙是帮过王修苒的忙的,此时再看王修苒站在这里说要作证,就意识到情况对自己一方不利,忍不住的就要抢白,却被燕廷瑞一把拽住了。
“是!”王修苒不卑不亢的再度开口:“新安郡主罹难,确实让人心痛,陈王爷和两位公子急于查找真凶还郡主公道,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臣女想说……对于晟王府和王妃,陈王爷怕是有所误会了。王妃和郡主在茶楼里因为一言不合而起了冲突是真,但行凶伤人的却绝不可能是王府的侍卫,因为王妃和新安郡主分别之后就同臣女去了福来居,从头到尾,臣女的贴身侍婢和王府的下人都待在一处。胤皇陛下,臣女的婢女蕊儿可以作证,新安郡主遇难之时,晟王爷的这个侍卫一直都在福来居内,不曾离开半步的。”
话音未落,燕廷桀已经忍无可忍的反驳道:“照你这么说,那你说害死我妹妹的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王修苒面色平静,因为陈王府死了人,甚至眸色中也跟着带了几分哀凄之色,仍是很平缓的说道:“凶手何人,我不知晓,故而不敢妄断,但我确实可以作证,至少……晟王府的这个侍卫绝对不是凶手,案发之时,他确实人在福来居。”
“你分明……”燕廷桀哪肯就此罢休,还想再争辩……
陈王却不能无视王修苒身后的整个南梁朝廷的存在的。
他虽一时也拿不准王修苒此举究竟是个人所为,还是其中真的牵扯到了南梁朝廷,但今天他已经先和萧樾撕破脸了,却不能为了一个本身行止就有差池的燕廷婷一并再把南梁给得罪了。
他抬手制止了燕廷桀继续说下去,自己款步上前,也站在了大殿当中,朝着案后的萧昀拱手一揖,面色肃然道:“胤皇陛下,本王年岁大了,最是见不得生死别离,家中小孙女儿辞世,一时悲痛欲绝,急于捉拿凶手……”
说着,侧目看了眼站在他侧后方的王修苒,那一眼的目光阴测测的,其中不免有几分警告之意。
王修苒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默站着,并不与他有所接触。
陈王暗暗地又压下一口气,又再继续说道:“既然南阳侯府的千金出面作保,本王便不再争执下去了,或许真是我情急之下,有所偏颇,这便当着陛下的面跟晟王道个歉。”
话到这里,直接没等任何人接茬,但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凛然道:“但我孙女儿死于你们胤京的街头这是事实,不管凶手视为何人,都实在是太过猖狂了。本王以一客人的身份,不便大肆搜查,还望贵国的府衙能尽早查明真相,还死者以公道!”
方才他跟萧樾夫妻俩据理力争了那么多,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挽回修复了,所以这说是道歉,也不过就是情势所迫的一句话罢了,道歉是假,给自己找台阶下才是真的。
“这是自然。”萧昀与他对视,神色泰然,“新安郡主死在胤京,我大胤上下责无旁贷,定会抓紧追查真凶,尽早侦破此案,给陈王和北燕朝廷一个交代的。”
“那本王就替孙女儿先谢过陛下了。”陈王再次拱手作揖,“天色已晚,外臣这便告退了。”
“王爷请。”萧昀颔首,扬眉冲外面道,“备车撵,护送陈王爷出宫。”
“是!老奴领旨!”陶任之隔门应声。
陈王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径直转身,看都没看在场的这些人一眼,就甩袖而去。
反倒是燕廷桀愤愤不平,临走前狠狠的瞪了多管闲事的王修苒一眼。
燕廷瑞则是目光微微一沉,走到大殿门口又喊了外面自己的随从:“去把语梅扶上,她身上有伤。”
燕廷桀看不清的事,他却心领神会。
陈王之所以不再坚持了,其中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这个语梅身上已经露了破绽出来,现在他们已经没占着上风了,若是一意孤行的死磕下去,让武昙再拿到机会当场逼问了语梅的口供出来,谁知道会问出什么惊天的隐情来。
所以,陈王虽没吩咐,他也心里有数,出门就叫了人进去意图带走语梅,以防这丫头落入他人之手。
他们祖孙俩的意图,武昙明白,萧樾明白,萧昀也明白。
只不过——
谁也没有阻拦。
任由陈王府的人进来将奄奄一息的语梅给架了出去。
萧昀的视线就又转到王修苒的脸上道:“天色晚了,朕也不招待王小姐在宫中游玩了,小尤子,安排些人手,你走一趟,送她回去吧。”
王修苒并不推辞,只就本分的屈膝拜谢:“臣女谢恩。”
说完,便也就仍是目不斜视的退下了。
萧昀挥挥手,刚进来的小尤子又顺手把跪在殿中的其他人证都一并带了出去。
等到清了场,这殿中只剩下萧樾萧昀和武昙三个人的时候,萧昀就全身彻底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盯着武昙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的发顶冷冷的道:“你还真是不消停!”
武昙低着头,隐晦的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萧樾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伸手摸了摸她脑后发丝,宠溺道:“本王的话没错吧?王妃的人缘确实不如本王!”
这话是白天他在那茶楼里说的,为了遮掩他和燕廷婷私会的事。
他还有脸提?
武昙闻言,登时一怒,抬头就怒瞪了他一眼。
萧昀被他俩这打情骂俏的小动作刺激的眼睛疼,胸中顺时又是一堵,就也不想再看见他们了,便又言归正传的冷声道:“北燕陈王驿馆那边的后续是皇叔你亲自负责还是朕叫人去盯?”
那个婢女身上还有秘密,燕廷婷之死,怎么都要有个明确的交代和解释的,这件事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