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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夫焚烧义父留下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义父记下的日记,才知道义父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跟班,义父的文化知识就是那几年伴读的时候学到的,那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富户,粮仓囤积的粮食甚至比周边府库还多,终于怀璧其罪,附近好几股土匪为了利益短暂联合,聚了一千多人的队伍,攻打这个家族所在的县城。那时候的官兵欺负欺负老百姓还成,正儿八经作战,简直是一触即溃,靠着这家人武器人力方面的支持,县城勉强支撑了一天时间就失守了。借着这一天时间,这户人家把重要财产和人口都从城南小道转移的一干二净,留下一座半空的府库和一大帮没来得及转走的普通老百姓,几个大土匪头子当时就怒了,这点东西,怎么够分的!土匪生气了,商量着大开杀戒,借此立威,县城里一个聪明人站出来了,说是几位当家不要担心,这家人的小少爷还没有走成,可以把他绑了,作为肉票,但几位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我把小少爷指认出来,你们必须答应不杀其他人!这个聪明人就是小少爷的教书先生,当然也间接是我义父的教书先生,他煞有介事的补充介绍,这家人逃得惶恐,逃得匆忙,阴差阳错,小少爷混乱中被落下了!
几个土匪商量了一会,大家本就是求财,有这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人在哪呢!?”
教书先生的手指向了义父,就是他!!!
教书先生走上前来,用最为慈眉善目略带一点严肃方正的态度,以及和往常一样的举止口吻,提问了几个书中的大段背诵,这都是义父这些日子的课文,义父也像往常一样,战战兢兢、惶惶恐恐的全部背出,虚渺的目光看着天空中仿佛悬着的一把不存在的随时就要落下的戒尺。
一如既往的流利;一如既往的抑扬顿挫;一如既往的分毫不差!
围观的人们麻木而又整齐的响起热烈的掌声,就好像送葬时的抬枪一般。
“看到了吧!别看他现在粗布衣衫,那是刚才故意换的,你看,仓促找的衣物,这料子也不是庄户人家能拿的出来的;别看他现在唯唯诺诺,那是被你们吓得;你们仔细看这皮肤,细嫩细嫩的,没一点伤痕;看这谈吐气度,绝对的大户人家出身!你们可千万不要被蒙蔽了,你们要的钱,他爹给得起!”
“是啊,是啊,小少爷,你就去吧,让你爹破财消灾!就当是出去见见世面,晚几天也就回来了!”
“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家干活,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小少爷,我给你磕头了!你要可怜可怜我们啊!”
一伙人跪倒一地,磕头如捣蒜!这一个个头,是祈求生存的活人对一个被直接宣判死刑的死人的磕头!是一群可怜人对一个可怜人磕下的头!义父明白,自己不能辩白,没有权力没有能力更没有任何可能去辩白。
这群蠢货!义父只能在心里偷偷的嘲讽,真正的少爷皮肤可粗糙了,整日里逃学玩耍,风里来雨里去,身上全是被树枝、荆棘拉伤的痕迹,至于背书,呸!十个小少爷也没我一个强!每回大老爷来抽查,都是我把自己写好的卷子偷偷换给他,可这些,没人信,这帮土匪不信,那些想活的人更不能信,不敢信!
义父被绑走了,绑匪答应了教书先生的请求,将能带走的财物劫掠一空,但信守承诺没有杀人,只带走了几个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他们口述了一封信函,索要了大量的粮食钱财,让教书先生代笔记下,梦想都能如愿以偿,随后满意而归。教书先生在以后被奉为这个县城的大救星,他的临危不乱;他的机智果敢;他的大义凛然;他牺牲了自己的半个学生的大义;他无可挑剔的风度和洒脱,让他从一个不算成功的读书人做到了县里面副县长的位置。
但是,这个年轻的副县长活的并不长,这是义父在许多年后才知道的,教书先生一直对自己心怀愧疚,这是一个还拥有相当良心的读书人,每天晚上都会不自觉地梦到自己而后突然惊醒,在他的倡议下,县里还为自己修了一座并不存在的衣冠冢,当然,义父从没有恨过他,只是恼怒先生为什么一句话不和自己商量,剥夺了自己哪怕片刻的选择成为英雄的快感,而一个人独享了成为英雄的大义!虽然,这个选择其实是一次没有选择的选择。
义父在路上一句话不说,只是倔强的望向县里的方向,没有眼泪、没有怨恨、也没有辩白,如果说一定有什么情绪,那就是荒诞!劫匪回到山上,不到半天就知道费尽心思竟然是带了个冒牌货,想要杀个回马枪,可周边的正规军已经被紧急调回,土匪本来就因为分赃不均而争吵着呢,他们把最后的怨恨全放在这个无辜的小孩身上,问他为什么不反驳自己的身份,义父仍旧没有回话。
拉出去砍了!
剁成肉酱给兄弟们下酒!
直接捣鼓成太监,我们也过一把做皇帝的瘾!
那天晚上一个传奇的神偷游历至此,因为缺钱,来这个大寨子“取点零花钱”,临走的时候,可怜这个孩子的倔强、伶俐,顺手就给带走了。
洛夫将这唯一一份义父的文字烧了,在义父的坟前,一句话都没有讲,他知道,义父内心还是有些不平的,否则就不会费心把这些记录下来,火焰纷飞的那一刻,他突然更加具体而又深刻的明白了义父的荒诞、孤独以及沉默。
洛夫下面的人生就很简单了,简单到不到半个小时就无话可谈了,帮工、打架、运货、买卖,还有生活所迫时稍稍有些不成熟的偷技,虽然义父对于最高深的偷窃技巧没有倾囊相授,可一个贼所教授的所有技能其实都是可以用来偷的,但洛夫很小心,毕竟义父风干的尸体对他而言是一个最好的警醒,生活对他而言,虽然孤独,但的确是在很认真的活着。
“那个日本人和你们是一路的?”
“日本人?在哪?”
“就是后面骑着马的那个,下了船他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什么!?坂本三松!看看能不能甩掉他,在船上就感觉这家伙不阴不阳的!”
“我尽力,我们车子大,还装着货物,这崎岖小道不敢开太快!”
坂本三松内心非常郁闷,这次行动是得到海军直接授权,前来商谈订购军舰事宜,本身费用问题是完全不用操心的,可国内负责汇款的上级,竟然告诉自己因为近日赌博不凑手,输掉了手里的全部的经费,让他先支撑一段时间,自己一腔怒火还不敢对这个海军大臣的侄子发一丝一毫,该死,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军部还不允许我去见参加博览会的那帮人,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向外相的那一派妥协,混账东西,国家迟早会毁在这帮拉帮结派的人手里,看样子在那个败家子要来钱之前,自己只能想想其他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