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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太阳露脸的时间越来越多,和煦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十分舒适。难熬冬季终于过去了,万物在阳光的无私抚慰下开始复苏。
黑雕军野外训练进行得如火如荼,驻扎在凤州黑雕军各部不断从各个军营开出来,向秦州城外连绵起伏的大山奔去。黑雕军第一次野外训练的时候,凤州城外老百姓还以为战事又起,惊惶失措,不少人躲进大山。
以后,每次黑雕军各营野外训练,都要提前在经过的村落贴出布告,以免惊吓了老百姓。
现在凤州城外老百姓已经习惯黑雕军野外训练,不再惊慌,纯朴老百姓还在大军经过之处摆上水,让路过军士们解渴。小孩子们远远跟在队伍后面,笑着、跳着,快乐无比。凤州的小孩子多了一项游戏——骑马打仗游戏。
侯云策和孟殊一行人走到前往大梁的路上,沿途不断遇到训练各部军士,有步军也有马军,刚过五里沟,从后面双又跑来一队马军。
侯云策提马避到路边,让大队军士经过。
马军指挥使是全身披挂,精神抖擞的铁川源。铁川源视力极好,老远就认出侯云策,提马走在队伍前列,接近侯云策的时候,干净利索抽出腰刀,大喊了一声:“敬礼。”
骑兵们放慢速度,左手握住缰绳,右手抽出腰刀,行举刀礼。五百骑兵动作一致,雪亮长刀在阳光下闪出寒光,声势摄人。
侯云策抽出百炼刀,也行举刀礼。离开节度使后,骑兵们收回腰刀,队伍逐渐加快速度,震耳马蹄声渐渐远去。
“云帅,让我回黑雕军吧。我现在都快成为地地道道的商人了,实在很怀念在黑雕军热火朝天的日子。” 孟殊离开黑雕军有一段时间了。铁川源率这一队骑兵从身边经过,气势如虹,让他热血沸腾。
“你的职位很重要。侯家商铺不仅仅是我个人产业,也是黑雕军的产业,黑雕军装备很大一部分都是从商铺里来的,每多打一把好刀,每造一张弩弓,就有可能挽救一个军士的生命。”
“云帅放心。在其位谋其政,我会尽力把商铺做好。前两天在凤州,我和大蕃人达娃贡、回骨商人罗灵和西蜀商赵杰分别见了面,他们都和侯家商铺搭成协议,现在不愁没有生意做,只愁没有三头六臂。”
侯云策和孟殊骑马并排而行,边走边聊。众亲卫距离两人在一箭距离,一箭距离是安全距离,如有事,亲卫们一个冲刺就能赶到,又不至于影响节度使谈话。
“飞鹰堂建得好,人不能没有眼睛耳朵,否则就是瞎子聋子。一支军队、一个大的商铺同样如此,需要千里眼顺风耳,否则盲人骑瞎马,危险之极。飞鹰堂不要扩张得太快,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禁军将领拥有雄兵,你要多多关注南征之战中打得好的几位禁军将领,特别是杨光义和其弟杨光仁,一定要多加留意。”
这些话已是非常要紧了,不是心腹决不会说到这个程度,孟殊不禁后背有些发紧。辞别侯云策后,孟殊带着十几名手下,快马加鞭向大梁赶去。
大梁到处是一派迎接春天到来的热闹景象。城内官宦、富豪之家以及平民百姓都三五成群到城外踏青。大林边境虽然战事不断,但是边境战事不断胜利显然增强了所有人的安全感,有大林军队守护边疆,还有什么不放心。
风尘仆仆的孟殊从这些踏青的人群穿过,没有停留,直接进入大梁城。
孟殊从凤州出发,沿途经过凤翔、京兆府、郑州,最后回到大梁。这些重要城市都有侯家商铺分店,各分店掌柜对于孟殊这个大掌柜礼敬有加,灯红酒绿一番自然少不了。
有了飞鹰堂详实情报,加上每季严格审账,孟殊对各地掌柜情况可说是了如指掌。对踏实干事的掌柜,孟殊嘉勉有加,对那些有点小动作但是在可以容忍范围的掌柜,则不客气地当面一一指出问题。对那些贪婪之辈,则直接拿下。
这一路,侯家商辅各分店掌柜流了不少冷汗。
孟殊和富巩不同,富巩是沧州侯府管家出身,虽说精明能干、相貌堂堂,可是长期处于下人地位,言谈举止间最喜欢察言观色,带着酸腐之气。
孟殊出身于读书人家,在万寿寺投军之后,参加过高平之战,然后和吴二郎一起南下杭州,北至清风岭,短短一年多时间,凭实干取代了犯下大错的富巩,慢慢执掌了侯家商铺大权,超越了其他几个大掌柜,成为赵英之下的大掌柜。
孟殊年龄不过二十五岁,四处奔波而形成黝黑脸庞,使文质彬彬的五官显得有些粗野、精悍,往各地掌柜面前一坐,自然而然带有总掌柜气度,这种气度是富巩所不具备的。
看到大梁城青灰色城墙时,已是下午时分,孟殊带随从来到侯家小院。这个小院是富巩所买,现在已成为侯家商铺在大梁的中转站。侯家商铺各地分店的人到大梁办事,都在小院歇息。这样一来,各地商铺到大梁来办事就有了一个落脚之处。这虽是一个小事,却极大增强了侯家商铺内聚力。
每当远方商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大梁城办事,能得到总铺帮助,那份感激之情,不是单纯用钱能够买到。
孟殊回到小院之后,不顾劳累,关上房间,整理这一路上遇到的各种情况,一是各地商铺经营情况和掌柜优劣;二是各地物产情况以、各地百姓贫富及特殊喜好;三是飞鹰堂活动情况。
孟殊仔细回想各地商铺的情况,把重要的事情一条条拟清楚,反复考虑到万无一失,才让使女送来饭菜。
洗完澡后,孟殊早早上床休息,却总是不能入眠,在床上翻了一阵后,干脆坐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入眠的原因:一个女人身影总在脑海中不停地盘旋,或笑、或严肃,特别是她身披软甲,向万寿寺住持射出致命一箭的情景,成为孟殊暗淡记忆中的一抹亮色。
孟殊狠狠用手抽了自己一下,“孟殊啊孟殊。你真卑鄙,赵娘子对你有大恩,又是节度使娘子,赵皇后妹妹,你一介穷书生赖蛤蟆想吃天蛾肉,真是枉读圣贤书。”
可是赵英身影却无论如何也从脑海中赶不走。
孟殊取出一张纸,慢慢砚磨好,挥笔写了一首前朝诗人的诗:
飒飒东风细雨来,
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
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
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争发。
一寸相思一寸灰。
写完之后,孟殊在心中默默地读了两遍,又把墨纸撕得粉碎。他知道自己这秘密感情一辈子都不能告诉第二个人,永远只能埋藏在心里。
第二天,穿戴一新的孟殊精神抖搂地来到赵英府弟。此府原是孟汉卿府弟,孟汉卿获罪被赐死后,此座大院子一直闲置,现在此院子赐给了侯云策和赵英的儿子__侯宗林。
孟殊是侯府常客,侯府家丁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孟掌柜,好久没见了,刚从外地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