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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虽则是孤身作战却也运步如飞,而他这时不但已经换上了一身缟素丧服,且因整晚抚尸痛哭导致目肿脸涨,这么一阵风般的卷进了宴厅,自然吸引得“万众嘱目”,欢声笑语瞬息凝固了。
而今日就宴的除了窦章、孟治等等臣公,还有尹寄余、华霄霁一应僚客也都在场,虽说只是饮谈并没有丝竹助兴,不过宴厅里的气氛其实相比赏菊宴时更加融洽,但这一切当然都因李济这么位不速之客扰乱,连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周王都真实的因此呛了口酒——闹事归闹事,好歹也请李长史你注意一下仪容吧,这副形态闯进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突然死了高堂父母本殿下还不许你丁忧,才至于如此愤慨悲痛呢。
目瞪口呆的人们再听李济一番陈述,就越发目瞪口呆了。
周王甚至差点没有笑场,稳了几十稳才稳住自个儿:“李长史,申氏是你的妾室就是你的妾室,你再是如何悲痛,也没有让我允许你用正妻之礼把申氏敛葬的道理吧?我可不能容你宠妾灭妻……再者说你竟然指控顾宜人为杀害申氏的帮凶?孤王明白你因失爱妾智昏神乱,但你这般血口喷人……孤王可就得加以训斥了。”
“丁氏乃毒杀内子的真凶,顾宜人却有意包庇……”
“打住打住,申氏是谁杀害,可不由你空口白牙断言,孤王也的确认为此案并无罪证确凿,尚需时日察证,今日公假,孤王与诸公正度佳节,不宜审问此案,你还是先行节哀,安心待判吧。”
“事涉命案,下官报请应天府尹审决,望窦公为亡妻主持公允,严惩凶徒丁氏以命为偿!”李济咬牙说道。
华霄霁早已蹙起了眉头,这时把筷子一拍:“事关人命,的确应当由应天府尹审决。”
兰庭扫了一眼华霄霁,心里顿觉几分古怪。
他一早体会得华霄霁不擅权谋,尤其对于朝堂政务看法实在有失偏颇,不过华霄霁却并非一味的偏执不谙世故,比如当年他的好友吴大贵遇害一案,他还懂得不让吴小郎与吴二贵硬拼,待到时机合适再行上告,足见多少也还知道几分世故人情,明白有的时候不可力博
只能智取。
华霄霁就算不能一眼看穿申氏命案背后的阴谋,总应知察此事并不单纯吧,可竟当场声援李济,似乎这朴直也朴直得太过……矫揉造作了。
但兰庭这时没有闲睱深入剖析华霄霁的言行,他正色道:“李长史,你乃周王内府官员,而今你之家眷又是暂住于殿下的行邸,你之妾室遇害,你当然可以向应天府举告,但亦可以上请殿下裁夺,昨日你并未向应天府举告,偏趁今日公假宴乐时举告,且还有污篾内子之言,本官不得不问你是何居心了。”
“我昨日便多次提出要将丁氏扭送官衙,然顾宜人却一再阻止,下官质疑顾宜人包庇丁氏甚至乃丁氏帮凶有何过错?”
“内子可没有阻止你去告官,阻止的是你不能将你正妻,堂堂外命妇在无罪证确凿下扭送官衙而已,且死者申氏之父,当众相请内子裁夺,内子也的确受殿下委托协佐陶才人掌管行邸事务,关于申氏一案,今日内子已经如实禀知殿下,殿下也打算择日审讯涉案疑凶,可你今日闯宴厅闹扰诽谤,难道没有过错?”兰庭冷冷反驳。
窦章也示意道:“李长史当然有权向应天府衙举告,不过凶徒是谁,应不应当拘问,皆非李长史能够干预,且这里是殿下行邸宴厅,并非应天府公堂,还请李长史先拟状书,按照国法规程递交应天府衙,本官才能受理此案,再请殿下转交一应嫌犯人证。”
李济就这么被打发走了。
他当然不甘愤慨,不过申家父子两却自以为目的已经达成,经这样一番闹场,纵便窦章守口如瓶,其余臣公如孟治,也绝对会把此案声张,他们认为李济已经可以去死了。
申洳琅先含泪劝道:“那顾氏已经遣了几拨人来,勒令将阿妹的尸身迁出吴王宫另择停放出,阿妹虽然暂时不能入土为安,想来她在天之灵也不愿一再受顾氏、丁氏的羞辱,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