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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庭的视线从周王的脸上又移到周王搭在他肩头的手上,把另一只脚也跨出了门槛,然后站定:“二弟请便,我得回客房安置了。”
这门一推开,既然处于众目睽睽之下,兰庭便如约定一般又回复了兄弟相称的模式。
周王便收回了手隔着门槛与兰庭互瞪:“你要回客房安置?”
“该商议之事已经商议妥当,我自然要回客房安置。”兰庭大觉周王的惊奇才是眼下最让人惊奇的事:“好容易脚踏实地,二弟也应早些安置养足精神。”
“我的意思是你何必走这一趟,难道我这客房还不够咱们两个安置?”
兰庭:……
兄弟,我可是带着媳妇出行的已婚男子,撇开媳妇独守空房反倒和你同床共枕?莫不是我真冤枉了兄弟你对木末的情意,我才是你心有别属的对象?
兰庭被自己这一猜测吓得脊梁一寒,胳膊上冷栗暴突,后跌一步好容易才能维持尴尬却不失礼节的微笑:“我今日订下的是甲字号客房,两层小独栋。”
周王:……
这就是说嫌弃我这间乙字号客房简陋狭窄了?本王到底是因为谁才放着好端端的九州客驿天字号院不住,憋屈忍耐这间桌子靠椅正对床榻的破屋子?
但则兰庭已经拔足往走廊那端的扶梯直奔过去,几乎没有走出一道残影。
而周王也后知后觉的醒悟,他上赶着讨憋屈的原因还真难以对赵副使启齿,若还要怪罪人家那就更加卑鄙无耻了,只好轻轻关上门扇,重重把自己往床上一倒瞪着帐顶生闷气:“真是疯魔了,这癔症还能好不能好了!!!”
从乙字号楼到甲字号院短短不超百步的距离,赵副使在金陵城入夜之后尚且凉风徐徐的晚上硬是奔走出一身“热汗”来,直到进了他甲字号房楼下的净室彻底沐浴一番,才把一口气舒出,细细一揣摩周王殿下的作派……
说起来这段时间行船上,因着舱房的床铺狭窄,且周王又常常拉着他秉烛夜谈,他只好与春归分房而眠,的确有时候只能和周王凑合在偌大一艘船,唯一能摆下两张铺位的舱房,不过殿下倒也没有行为过狎昵的举止,且那位的一贯习性……
从大婚之前衣食起居都是婢女服侍,从来不让小厮贴身照料,又对婢女的容颜要求甚苛……
怎么也不像有龙阳之好。
当是自己多想了吧,那位应是忐忑于储位之争的胜负,才比从前更加依赖自己这位左膀右臂几分。
兰庭为自己这段时间的疑神疑鬼悄悄脸红了一下,决定不去细究主上最近颇显诡异的作风,他踩着扶梯走到二楼卧房,一推开只是轻合的门扇,果然便见一室的灯火摇红,春归并没有先行安置。
甲字号客房和乙字号客房又一处显然的区别,一排窗户之外,依然能够观赏虽已夜深但并未黯寂的秦淮河,而这窗外的情境,俨然又与乘坐画舫时的目睹是不同的风情。
灯火摇红中春归侧脸望了过来。
那效仿男子束于发顶的乌丝此时已经垂散披落,脸上的伪装也已经清洗一净,恢复了不染脂粉的清爽莹澈,于是妩丽的容色便自然而然显露于眉眼,她只着一身中单,仍是偏于宽大的男装款式,不过胸前的束缚当是彻底解除了,从这角度看去有小小的起伏,一笑,几颗贝齿。
兰庭转身,慢条斯理的栓好了门。
他这时才闻到屋子里若有若无的茶香,随着窗外卷进的清风飘逸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