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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纵管内心愤愤不平,惠妃早已准备好的话还是必须继续往下说。
“早两日妾身往慈宁宫拜望,正巧遇见舒娘子,本是娘娘让舒娘子入宫陪着说笑消闲,舒娘子却亲自下厨做了几味茶点,呈给娘娘尝了,娘娘赞不绝口,舒娘子才说是从庭哥媳妇那儿学的烹制方法,妾身竟然才知原来庭哥媳妇也会一手好厨艺,说起来兰庭自从娶了妻,顾娘虽说也奉娘娘旨意两回入宫赴宴,但都是陪随在娘娘左右,妾身倒还一直没有时机和顾娘亲近,便寻思着求了皇上圣允,邀请顾娘入宫小住几日,妾身正好向顾娘请教厨艺,日后再拿羹汤茶点孝敬两宫太后,也能得几句夸奖。”
把这话说了出口,惠妃的神情又显出几分忧愁来,随着叹息,似乎眼圈立时泛红:“上回妾身的六弟妇入宫,说起因着父亲的交待,姑母对顾娘似有苛责,妾身听闻后实在不安愧疚得很,无奈妾身又实在劝不住父亲……就想应当安抚顾娘,替父兄向她赔个不是。”
弘复帝忙点了头:“朕也知道因为安陆侯的缘故,皇后难免迁怒于你,原本你为一宫主位,偶尔召请家中亲眷入宫陪随闲聚理所应当,但皇后总有说法拦阻,回回非得朕开了口才能让你如愿。”
“父亲那样行事,皇后怪罪妾身也是情理之中。”惠妃一个字的抱怨都不敢说。
“江琛也的确愚狂,朕已然给予训诫,他私下里照旧不死结党之心,当朕真不察觉他暗中散布太孙失德的谤毁!”弘复帝蹙着眉头。
惠妃连忙往地上跪,嘴上说着请罪的话,心中着实诽怨不断:真要为了几句训诫便再无作为,难不成得眼睁睁看着秦裕成为九五之尊,把安陆侯府及诤儿斩尽杀绝不成?皇上也不看看秦裕的荒唐行径,有什么资格继位一国之君?沈皇后一旦坐享太皇太后的尊位,又哪里能容得下我与诤儿母子?明明只有一条死路,让父亲及我如何能够不争?!
弘复帝却把惠妃扶了起来:“江琛也就那点子手段,攀附不上重臣权贵,所以朕才能一直姑息他,当然也是顾及你和诤儿,才未处治降罪。罢了,朕也知道你一直忧愁,担心日后完全失了庇靠,望着孝敬两宫太后,除朕之外,再得二老庇护……罢了,朕便许你所请,让兰庭媳妇到你的长乐宫小住一些时日,朕听闻母后也甚喜顾娘的诙谐,你和她能多亲近,常往慈宁宫拜望时母后或许便不至于拒见了。”
惠妃:……
她的心情实在复杂,一方面计划达成理当欣喜,一方面却实在有些不愤竟然连弘复帝都以为她需得着沾顾氏的光,她堂堂一宫主位,皇子生母,居然还不如一介臣妇孤女“荣光”,弘复帝居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允了顾氏到长乐宫小住,倒像是对她已经十足体贴照顾似的!
什么明君圣主,连自家妻儿都不知维顾的负心薄情汉!也不想想若非母仪天下的愿望支撑,自己好端端一个绮年玉貌的勋贵嫡女,凭什么委身于他这么个年衰岁暮的男人!
难不成就为了终老宫廷,为了日后太妃之名?
真是笑话。
但
不管惠妃多么的心存诽怨,温柔贤惠可怜兮兮的伪装还得维持下去,这晚侍寝之后归去长乐宫,当把自己浸在香汤暖水里,惠妃方才如释重负的觉着几分惬意。
她的这具身体,至今仍然香温玉软肤如凝脂,却已是多年未得爱抚,所谓的侍寝,无非是替那个力不从心的早衰之人按摩推拿,惠妃有时甚至都觉得自己和奴婢并无区别,她看着那个衰弱的男人,心中的惶恐也与日俱增,仿如正和那男人一起步向冰冷阴森的坟茔,但她当然不想跟着陪葬,她从来坚信自己无所不能的父亲,既然选择送她入宫,就必定可以将她推上让天下所有女子都仰望臣服的高位。
所有的委屈隐忍都是暂时,是无上荣华的必经之路而已。
惠妃既然手拿弘复帝赐予的令箭,邀请之人便不限于春归一个而已,就在次日,安陆侯府的六太太龚氏便再度入宫,还领着满脸冷沉的小侄女江珺宝。
长乐宫对江珺宝来说并不陌生,她因为在此可以横行无忌,所以十分享受“金枝玉叶”的风光,大冷的天气,也不妨碍这位挺着小胸膛领着宫人在宫苑里逛玩。
惠妃却懒懒靠着把贵妃椅,和龚氏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