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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里,春归照旧在阮中士之处听教仪态雅艺完毕,就赶来看望四夫人及她天生得白白胖胖的三妹妹,不想却遭遇了三夫人亲自相迎,这让春归大觉受宠若惊,赶忙就要行礼客套,手臂却又受了一扶一挽,这让春归越发的满头雾水了。
三夫人待人一贯谦洽温婉,不过除对四夫人之外,却极少表现出如此亲昵,来往交道间的距离感一直把持得宜,这让有心亲近的春归往往为难于分寸之限,担心太过明显的殷勤反而引得三夫人抵触,可不能获得三夫人的支持显然会让她的计划难上加难,心里着实难免焦灼,而今却突然有了转机进展,怎不让春归又惊又喜?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三夫人接下来一番话:“庭哥媳妇就别和我客气了,今日我可是有事相求,还望着庭哥媳妇能够相助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四夫人的屋子里,春归瞧见此处已经没了闲杂,且三夫人的心腹婢女还立在帘子外头以防耳目窥听,分明是要密谈的架势。
又说三夫人虽然是痛下决心,然而到底觉得接下来的谈话对于她和春归的关系来说可谓是有些交浅言深了,神情里颇有些踌躇之意,还是四夫人极为坦率的开门见山率先挑破主题:“是三嫂本家的一件烦难事儿,如今也只是三嫂暗下怀疑,这事关系极为要紧,却又不能对外声张,是我想着春儿你机敏又细致,也许能替三嫂解了这桩难题。”
春归会意,连忙道:“不管我能不能帮上三嫂的忙,嘴巴定会闭紧的。”
三夫人这才说起了本家的事儿:“我家里是三兄妹,我行二,上头有个兄长底下还有个弟弟,长兄和嫂嫂乃青梅竹马,婚后自然也是相敬如宾,奈何前头的几个子女,竟都相继夭折了,兄嫂无论怎么仔细照料,竟没一个幸存。后来嫂嫂好容易又生下一子,就是前两日被我接来小住的侄儿康哥儿,照样是出生时看着康健,可不足半岁,竟又上吐下泄哭泣不止……为此兄嫂请了不少大夫替康哥儿诊治,奇怪的是谁都无法确断康哥儿究竟得的什么病症。”
春归原本想问有没有请乔庄看过,又忽而醒悟三夫人的侄儿如今有七岁,七年前乔庄怕还没学成医术。
“可我如今看伍家表弟的情形,并不孱弱。”春归道。
“当年兄嫂遍求名医也无法断诊,病急乱求医,后来听信了一个方士的说法,道嫂嫂的命格竟然是克犯子女,若想康哥儿得治,要么兄长休妻另娶让康哥儿认他人为嫡母,要么只能把康哥儿过继他人,总归与嫂嫂不能有母子的名份。兄长当然不愿休妻,且我父亲与兄长的岳丈也极交好,嫂嫂幼年就遇父母双亡,父亲受好友托孤之请,不仅将嫂嫂抚养长大,且眼看着兄长与嫂嫂性情相投,便促成了这门姻缘,父亲当然也不愿对不住好友相托将嫂嫂休弃,原本不想听信方士的话,然眼看着康哥儿这孩子病情渐重,最终还是决定把康哥儿过继给了我的弟弟一房。”
三夫人说到这里叹息一声:“父亲原本想着的是康哥儿过继给了本家的叔父,兄嫂又并非再见不着,如此也能一慰牵挂不舍之情,终
不算是骨肉彻底分离两相无干,又说康哥儿自从过继之后,身体确然渐渐有了好转,到了三、四岁时,已经彻底康复。兄嫂膝下唯有康哥儿一个独子存活,嫂嫂当然做不到对康哥儿不闻不问,可康哥儿也不知怎么的,从知事时起,就对嫂嫂厌恨得很,嫂嫂心里能不难过?
又有我的弟妇,对待康哥儿确然视如亲出,甚至比亲子还要疼爱,因为嫂嫂屡常接近康哥儿,她心里就极不乐意,妯娌两闹得争执不断,起初我们都以为弟妇是怕康哥儿再被嫂嫂犯克,总之弟妇也是为了康哥儿着想,所以无论是母亲还是我,都一味的劝导着嫂嫂,可后来……我渐渐起了疑心,总觉得弟妇看着兄长的眼神儿……”
三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深觉难以启齿的模样,可话已经说到这样的程度,再没有藏着噎着的道理,深吸口气道:“我怀疑弟妇对兄长存着不好的心思,进而怀疑……说不定兄嫂前头夭折的子女包括康哥儿出生不久便染重病的事,是人为。”
春归愕然:“三叔母是怀疑您那几个夭折的侄子侄女是被毒害?!”
四夫人快人快语道:“三嫂确然有这样的怀疑。”
“可三叔母的兄嫂屡受丧子之痛,难道完全没有戒备?就算外头请的大夫也许难以诊断是否中毒,可姻家舅太太亲自悉心照料的话,应当不会让旁人有机可乘的吧。”春归认为三夫人的怀疑有些不合常理。
虽说大户人家的孩子襁褓之龄时一般都是乳母主要负责照管,可当母亲的又哪能不闻不问?更不要说三夫人本家兄嫂已经相继夭折了这么多子女,对于乳母、仆婢的择选哪能不精心?三夫人的弟妇若真坏着歹毒心肠,哪能避开这么多的耳目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