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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啊,”段希澈道,“太是这么想的了。我对我雇主的决定从来没有这么同意过。”
“那我跟您说,”我看着他说,“您不要再用手提电脑,因为里面的元件如果不是金属做的,就一定石油产品;您不要使用任何塑料制品,笔,电话,绳子,领带夹——没有个叫做塑料的东西,那只不过是某一个阶段的石油制品;还有,除了纯毛纯棉纯野兽皮,您也不要穿任何东西,都是石油化纤。您真的好心,叶海如果真的有钱,给高寒地带的小孩一人一套好的皮草,那我算是您真的保护环境了。”
“那不是还杀了野兽了吗?”
“那您想一个两全的办法啊。”
“… …”律师无言。
我更加嚣张:“你们炫耀的是权力,不是环保。”
叶海从外面进来:“你为的是你的私心,也不是什么石油。”
那段律师让叶海在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文件上签了字就走了。我一直梗着脖子看着叶海,他看看我,表情很淡然:“怎么?我说的哪句话不对?”
我刚刚跟律师斗嘴,现在不想跟文科生辩论。我站起来,语气竭尽全力的和缓:“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我求求你,昨天我也给你跪下了,你当我是开玩笑,其实我很认真。你让我们去那片海域勘测,我们一方面会尽全力把对环境的污染降到最低,另一方面,国家也会给你补偿政策的。”
“安菲,我问你,你说的‘我们’,谁是这个‘我们’?”
“我们波塞冬实验室。我们这个项目组。”
他站在小客厅的中央,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身后是一幅大的油画,茫茫蓝黑色的夜海,怒涛翻滚,水天相接,此时仿佛他那张冷漠的白皙的脸的背景,俨然又是他那黑色的眼睛里翻转的心潮。
“你撒谎。你为的是那个老师,他就是你在电话里跟我炫耀的你的青梅竹马,他想要做的事情,你尽了全力想要帮他,对不对?你一个小二年级本科生,你懂什么找石油?你唱什么大道理?我告诉你,他很倒霉,他把你给带上了,如果这事儿没有你,”
“那我马上退出… …”我马上说。
“晚了!”他一声给我吼下去,“如果这事儿不是他来做,也许还会有可能性。但是,”他看着我,又是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那甲板上可爱的正太哪里去了?),“我告诉你,安菲,这事儿你省省口舌吧,我早就跟你说了,没有,没有商量!”
我可以感到他的怒气。
他说话的时候,我要是把食指放到他嘴边,估计能一下子咬折。
我本来面向他,我慢慢转过身,往外看暮色中这漂亮的别墅花园,叶海的花园里面居然开出了蓝玫瑰。有钱人什么都有,他们有荔枝林前面的大别墅,他们有石油在下面暗暗经过的私人领海,他们有蓝色的玫瑰,靠他们还有别人出丑的照片。
花园里的路灯闪了几下被点亮了,他养的大金毛在下面悠悠闲闲的扑小虫子。
我叹一口气。
富贵浮云,都是狗屁。
陛下不跟他们一般见识,陛下回海岛搞研究去。陛下陪着莫凉找石油去。
二年级的本科生怎么了?二年级的本科生有理想有脾气有智慧有取舍。
莫凉不让我来是对的,我不听话来找叶海,现在弄得自己如此狼狈是错的。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陛下现在知道错了,陛下改。
我仰头哈哈一笑,我就当认识了一个人。
叶海他是一个无知的,嫉妒的,龌龊的,猥琐的小人。
我转过身,慢慢走向他,我微微的笑,很轻蔑的笑:“那就算了叶海,我不想强迫你,这事儿嘛,你不同意就拉倒。说句实话,跟我,或者是我最爱的,莫凉老师,关系都不大。也不是我们研究科目上的问题。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
他看我,没吱声。
我走过来,在他旁边站住,食指现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将他的目光引向外面:“天也不黑,你们家人开什么路灯啊?省点儿电不行吗?”
他还是没说话,我狠狠地一扒拉他,让他让路,我自己迈着淡定的方步往外走。
可是我忘了很多事情:这小厅门口有一级台阶,我的胸衣里是我偷到的叶海小时候的照片,还有我从小到大只要一想摆造型就一定会出丑的惯性。
我“啊”的一声以“卍”字形趴在地上,叶海从后面一步跨上来把我扶起来,我还在尴尬和疼痛之中惊魂未定,忽然看见他的脸很特别。
叶海皱起的眉头间有点奇怪,有点诧异,又有点笑意。
他伸手向我的胸部,我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他拉住从里面露出来的照片的一角,向上一抻,我那里一凉。
我闭着眼睛就等着他骂我死变态了。
二十岁都不到啊,已经如此的艳羡哺乳期的妇女了。还自己骗自己把漂亮小孩的照片放在胸部上。靠真变态啊。
谁知他却把我抱过去,把我给软软的抱在怀里。从上面亲我的头发,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滑到耳朵边上:“安菲,你还敢说你不喜欢我。”
我挣扎着抬起头看他此刻被我如此感动的脸,我想要抓住这瞬间浮现的可能性,我看着他,热泪盈眶:“我那事儿,你就同意了吧。”
他深情的看着我,良久良久。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