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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挽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走过他曾学习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听他讲在博物馆前的草坪上一边看书一边晒太阳,大教堂附近的鸽子有多么能吃,预约去国会大厦俯瞰柏林全景却两次都赶上雨天……在露天巴士上,他拆了我的马尾,看着我手忙脚乱压住被风掀起的头发,撑着下巴笑得极其开心。晚上途经他曾经租住的地方,和蔼的房东先生邀我们进去喝茶,征得了他的同意,我走进顾魏曾经的卧室。之前视频里每次都会看到的浅绿色窗帘正随风微摆,许多言语道不明的东西蓦然从心底升起。顾魏走到我身边,看着我不说话,我捏捏他的手:“我终于来了。”
很多人对于我们把柏林列入蜜月行很不理解,觉得浪费,但是我和顾魏很坚持,因为“同在柏林”曾经缠绕我们心底长达半年,如今算是得偿所愿。
顾魏说,对于他而言,一辈子或许有很多手术,但是对于患者,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刀,因此每次手术都不敢不尽心尽力。于是恋爱那会儿刚和顾魏同床共枕的时候,我从来不会枕着他的胳膊睡觉,唯恐把他胳膊压麻了或者落个枕之类的,影响他第二天的工作状态,两人就一直规规矩矩呈II状入睡。
结果某天,他突然抱怨:“你睡得跟小龙女一样,我给你根绳子吧。”
然后他就睡得就跟个道士一样,端庄无比,一晚上下来,被子连褶子都没变过,躺进去的时候什么样,醒了还什么样。
啧,还委屈上了。要委屈也该是我委屈吧?
在爱情里的人,真的高一度嫌烫,低一度嫌凉,有纠结女友黏人的,就有纠结女友太淡定的,比如顾魏。他也不说(估计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每次扑闪着眼睛看着我,仿佛我一副相当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哪里知道其实我的内心很咆哮。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呈CC状入睡,亲昵了一些,但是依旧比较矜持。
顾魏进修回来,我改成蜷在他怀里睡。但是我依旧是个坚持立场的好孩子,打扰他睡眠质量以及第二天工作状态的事,是坚决不干的。
领证之后嘛……虽然恋爱四年,但是对于两个人胳膊腿偶尔会缠上的睡法,我依旧是万分羞涩。
顾魏:“我又没干吗,你脸红什么?”
我:“咳咳,嗯,没有。”只是不好意思。
顾魏扶额:“老天,我要拿你怎么办啊……”
终于,婚礼了,蜜月了,可以不用考虑第二天上班工作的事情了!行至柏林,由顾魏担任导游以及随身翻译,导致我的状态前所未有的轻松,于是——翘腿、垫胳膊……这么个人肉抱枕不用白不用啊!
顾魏:“你是终于脱去羊皮恢复狼形了。”
离开柏林,一路向西来到大不列颠。整个西欧已经进入了夏天,我们决定不往人口相对密集的大城市扎,于是接下来的行程都是小镇。
从曼彻斯特前往谢菲尔德,再前往Chatsworth庄园,纯粹是为了一睹Mr。 Darcy的风采。《傲慢与偏见》里那座风景如画的庄园使得我对它向往已久,甚至认真努力地想找到Miss Darcy的那间琴房。
用近五个世纪的宅邸完美演绎两个世纪前的小说,毫无修饰,却只见沉淀而没有沧桑,或许这就是它的魅力。我小跑向湖畔的草坪,顾魏慢慢跟在我后面,等他走到面前,我笑道:“You can only call me Mrs。 Gu when you are completely, and perfectly, and incandescently happy。”
顾魏简直配合得不能再配合:“Then how are you today, Mrs。 Gu?”
如果说去Chatsworth是为了满足我对经典爱情故事的一颗少女心,那么去Cambridge就纯粹是顾魏的个人情怀了。一路南行到达剑桥,本以为会是古朴沉静,没想到文艺得不像话。我们一到就赶上英伦特有的细雨,租了两辆自行车,也不打伞,淋点雨权当意境。
顾魏对蜜月的理解就是: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只有两个人,过最简单的日子。在剑桥的两天是我们最为悠哉惬意的两天,午后两人倚在一张椅上看书,看乏了盖着毯子就着翻书声窝在顾魏怀里小憩一觉,醒来就是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和烟青色的天。
离开大不列颠,对于巴黎大街小巷的浪漫,我和顾魏完全不热衷,把仅有的一天时间通通献给了卢浮宫。走了一整天,晚上基本半挂在顾魏身上被他拖回了宾馆。休息一晚后直接南下西班牙,从沉静的北海来到热情的地中海岸。
一进巴塞罗那的地界,顾先生就开始兴奋,他纯粹就是来看球的,其他的都是顺便。作为一个伪球迷,我纯粹就是来看建筑的,其他的都是顺便。
现场看球和在电视机前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诺坎普球场人声鼎沸,热烈的氛围致使每个身在其中的人热血沸腾。两个小时里,顾先生目不转睛全神贯注,身体前倾,每每进球前都捏着我的手,眼睛都能放出光来,全然不知我端着手机光明正大地偷拍他。
顾先生对巴萨很满意,美食、美景、热力四射的阳光,热情好客的民族,终于实现了他“没事看看球,看完喝杯酒,老婆在身边,想亲一口亲一口”的愿望。
第二天,我们开始认真游览这座高迪之城,感叹这个逝去的天才留给这个城市的财富。用过晚餐,顾魏捞起我继续往东南而行,直到闻到海水的味道。
沙滩上人并不多,太阳西沉,漫天晚霞,美艳不可方物,我开心地脱了鞋子跑向大海,顾魏笑眯眯地慢慢跟在后面。
夜色降临,游人渐稀。
“我小时候,林老师第一次带我去大剧院,看的就是卡门。”舞台中央,一身红裙,弗拉门戈的浓烈和妖娆,吉普赛女郎的快乐和悲伤,独自一个人就能盛开一朵花。
我翻出手机里的卡门,拎着长长的裙摆,踩着半湿的沙滩,跳给顾魏,不狂野也不诱惑,最后甚至忘了步点,自己都笑场了。顾魏坐在沙滩上,半仰着头,笑意浅浅,眼睛亮汪汪的。
如今想来,那晚的月色真好。
离开巴塞罗那,前往马德里,逗留一天后返回X市,结束蜜月之行。
飞机上,我靠着顾魏酝酿睡意,他浅浅亲吻我的额头:“睡吧。结婚快乐。”
三三来接机,打着拿礼物的幌子,行倾吐八卦之实。
肖仲义果然有手段,我们就走了半个多月,搞定三三连证都领了!
到了家,两个人聊了一个小时不过瘾,吃完晚饭继续,七点多下起雨来,三三干脆决定,在我这儿住一晚。
要说年纪大了还真是熬不了夜了,以前两个人裹着被子聊到半夜三更都没问题,现在12点都扛不过,加上我的时差还混乱着,一晚上醒醒睡睡,睡睡醒醒。
第二天眯着眼睛爬起来,早饭还没弄好,肖仲义就从天而降接走了三三。
我扔了锅铲,飞奔到书房,拖起顾魏进卧室,把他铺在床上,自己往他怀里一窝:“我睡会儿啊。”嗅着熟悉的味道就这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手脚都章鱼一样缠在顾魏身上。
他扔了手里的书,一脸戏谑地看着我:“睡得可好?”
我不过脑子地接了句:“好。抱着个男人和抱着个女人,感觉能一样吗?”然后发现说错话了……
顾魏冷哼了一声:“给我闪开!”
我立刻狗腿地抱紧:“不行啊,没你我睡觉都睡不好。”
顾魏:“我知道。我腿麻了。”
我:“……”
晚上,我向顾魏表达了我的担忧,离了他都影响睡眠质量了:“那以后要怎么办啊?”
顾魏看看我:“什么以后怎么办?你以后想跑哪儿去?”
我囧:“我出个差或者你出个差什么的……”
顾魏一脸贱萌地得瑟:“那你自己想办法。”
我:“定期分房,以免上瘾。”
顾魏:“你敢!”
有丈夫的人~
蜜月旅行回来,稍事休息后,回Y市探望父母。
我自告奋勇开车,顾魏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
上高速之后,我把音乐音量慢慢调小,听到身边均匀的呼吸声,从后视镜里偷瞄顾魏睡没睡着。偷瞄到第三次,他唰地睁开眼睛。
我连忙端正坐姿。
顾魏整个人转过来面对我,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你……盯着我干吗?”
顾魏:“给你看啊。”
我:“不用了,这样不安全。”
顾魏瞟了眼他的安全带:“哪里不安全?”
我:“我心跳加速、血压上升、呼吸不畅、供氧不足,不安全,不安全,不安全,不安全……”
到了家,我按门铃:“爸!妈!”
林老师来开门:“快进来,快进来。”
然后和顾魏就这么热乎地寒暄着进客厅了,我完全被忽视了,晾在了门口……果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吃完晚饭,一家人出去散步,没走多远,我备感乏力:“我先回去了。有点困。”
今天整个人特别颓,印玺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开了两小时车怎么跟马路上暴晒了两小时的蚯蚓一样?”
开了门,我往短榻上一蜷,打了个哈气,三秒钟都没要就睡着了。
顾魏陪爸妈散完步回来,见我睡着了想把我抱到床上去,只是他刚把我抱起来——
我是被顾魏拍醒的,一睁眼他就一脸严肃:“你……那个来了。”
我抓着他的胳膊赶紧从榻上跳下来。这个短榻是娘亲刚不知道从哪儿淘回来的,是她的心头好,现在上面已经赫然留下一小块“罪证”了。
我:“阿弥陀佛,还好这玩意儿是木头的。”
顾魏:“……”
我捞过纸巾盒想迅速毁尸灭迹,顾魏淡定地去找了块抹布打湿,回来帮我一起毁灭罪证,刚清理完现场,娘亲就走了过来:“干吗呢?”
顾魏把我往浴室一推:“洗澡去吧。”(这厮表情要不要这么淡定?)然后慢条斯理去阳台洗抹布去了。
我冲着娘亲特谄媚地一笑,溜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就接到了周末大学同学聚会邀约的电话。
我委婉地表达了我行程已满并更加委婉地祝大家吃好喝好,然后就挂断了。
坐在一旁的娘亲不乐意了:“同学聚会干吗不参加?”
我:“参加了干吗?是和男同学推杯换盏隐晦地炫耀自己事业有成,还是和女同学攀比八卦然后得瑟地炫耀手机上老公的照片?”
娘亲:“啧,你看你嘴跟机关枪似的。”
我乖乖地不吭声。
娘亲苦口婆心:“现在的同学就是以后的人脉,多个朋友多条路。吃个饭,大家互相了解——”
我:“吃不下去。”
娘亲:“啧——”
我:“妈,您以为我们现在的同学关系还跟你们那会儿一样,是枪林弹雨里培养出的革命感情啊?”
娘亲:“你那是象牙塔里待久了,不懂得人情世故。”
我:“有的人,我即使每个月和他吃饭每个礼拜和他喝茶,我遇到麻烦,他也不会帮忙。但是我即使半年不和三三联系,一年不和印玺见面,我遇到麻烦她们还是会两肋插刀的。”
顾魏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我和娘亲分踞沙发两侧。他刚一走近,我就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我(周末)要和顾魏在一起!”
后来顾魏说:“那个架势,就跟小姐和家里的长工私奔被逮到的时候冲老太太喊‘我要和他在一起’一样。”
晚上睡觉前,我问顾魏:“我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顾魏:“就道理上说,你妈是对的。”
善舞长袖,朋友满天下,是多么耗费脑力和感情的事。我叹了口气,趴到顾魏怀里:“顾魏……”喊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魏拍拍我的背:“没事,大不了到时候有情况你叫我。”
真的很想把顾魏夹带去饭局……
返回X市是顾魏开的车。上了高速没多久,我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紧急车道上停着一辆车,与那辆车擦身而过时,就看到车前一中年男子,大喇喇地正对着路中心——嘘嘘……
由于画面出现得太突然,我猛地吸了一口气。顾魏瞟了一眼,迅速伸出右手覆住我的眼睛。我一动不动,等车开出去快两公里,他才把手收回去。
顾魏试图缓和气氛:“人……人有三急。”
我:“人有三急我能理解,但是不能到收费站服务区借个厕所吗?就算真的非要光天化日,他就不能背对着马路吗?!!!”
顾魏抚了抚我的胳膊:“没事没事,老公在这儿呢。”(这是什么逻辑?)
我冷静了一会儿,问他:“怎么?你打算自我牺牲一下帮我刷新记忆吗?”(我不是成心调戏的。)
顾魏清清嗓子,专注地目视前方,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