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下一个?下一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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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树盖以上的无尽晴空啊,天下第一人果然是好视野。”

周赦身后,许柏廉边说边踱着步子,悠然于云端之上,而伴随他的行走,自树冠投来的斑驳阴影也随之摇曳。

明明两人仍在枝叶的遮盖之下,许柏廉却说这是树盖之上,听来仿佛是轻微的语病,然而一言既出,周赦却不由为之一笑。

不错,这里的确是树盖之上的无尽晴空。

长生树的树盖上,云端外,天外天,是笼罩人类文明疆域的魔能网络都不能覆盖的地方,白天与黑夜再次也都失去了意义,在周赦想要举目远望之时,哪怕云层下已经夜黑如墨,云层上仍会亮如白昼,所谓无尽晴空,更多是在称誉周赦的神通已到了改天换日,无所不能之境。

但是这种美化修辞显然不为许柏廉所喜,他以前的惯用称呼是“法外之地”,而且在此之前,他从来不曾履足此地。

“以前邀你来,你从不肯来,怎么现在却想开了?”

许柏廉说道:“经过一次生死的考验,视野当然会开阔一些。”

于是周赦终于转过身来,正色道:“此次你的生死之劫,并不在我意料之内。”

“天外之物,当然不在天下第一人的意料之中。”许柏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略微熟悉的嘲讽之色。

周赦紧紧盯视着他,悠远的目光刹那间穿梭了无数时空,以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

他所熟知的许柏廉,是个在心底点燃火山的偏执狂,童年的经历,不,应该说贯穿他一生的各种不幸经历,无不在加剧这份偏执,无论是面对任何人,许柏廉都会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甚至面对天下第一人也只是略加收敛,却本性难移。

而刚刚那温和的语调,实在判若两人。

何况沾染了天外异物,又是以“记忆”为媒介进行的直接置换,就算宗师也断无幸理,那一刻,不光是朱俊燊,其实远在圣元的周赦同样已经在心底判了许柏廉死刑。

却不想他居然能幸存下来!甚至连置换神通都更上一层楼,能顷刻间穿越大洋,从红山城来到这树盖之上的无尽晴空,换做以前的许柏廉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种逆转生死的奇迹,在周赦两百年的人生历程中都是绝无仅有的,而如此反常之事自然会引起周赦的高度警觉。

但无论以怎样的视角来看——以“上古视”上溯到千年以前锁定其血脉,抑或是以“位面视”从“十七位面”审视他的“异状”——周赦都看不出丝毫不妥,眼前的人毫无疑问正是许柏廉。

那历经禁忌改造而千疮百孔的肉身、蕴含着其毕生之扭曲的两段血缘、还有凝聚了他满腔怒火的置换神通,都与先前一般无二。

所以,如果一个人看起来像许柏廉,魔能波动像许柏廉,神通印记像许柏廉,那么即便有一两件事做得不那么许柏廉,他也只能是许柏廉。

对魔道士而言,一个人性情可以扭曲,行事风格可以大变,唯独魔能是变不了的。

周赦沉吟良久,微微沉下目光,说道:“所以,对那天外之物,你的意见是什么?”

许柏廉却没有直接回应周赦的问题,而是缓步来到周赦身旁,第一次站到了与天下第一人并肩的位置上,轻声感慨道:“所谓高处不胜寒,原来就是这样的感受。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虽然尊为天下第一,但并不是真正的求道者。”

周赦心中一动,没有说话。

许柏廉则说道:“站在这个位置上,放眼所及,亿万生灵如蝼蚁般随波逐流,大概换了谁也难再有求道之心了,而且议长你年近两百,恐怕也难有再进一步的精力了。”

“嘿。”周赦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语气虽然和以前的许柏廉略有不同,但丝毫不予掩饰的强烈攻击性,还是和他的魔能波动一般,独一无二,特征鲜明。

而对于许柏廉的这番论调,周赦则给出了正面的回应。

“不错,我早已不是什么求道者,自从站到这个位置上,我就只能兢兢业业扮演一名守护者。但百年来,无论是自以为孤高的求道者,亦或是图谋不轨的入侵者,我已经消灭了不计其数。所以,对于那天外异物,你的意见到底是什么?”

第二次提问,周赦的声音已经冰冷了下来。

事实上,周赦对许柏廉从来没有真正客气过,这位天下第一人也从来不需要对任何人客气。许柏廉成为宗师有一半是机缘巧合,站在周赦的立场上,从来也不乐于见到一个长生树外的宗师!像朱俊燊那样扎根异国他乡的倒也罢了,偏偏许柏廉就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所以周赦可以毫不犹豫地设阳谋将堂堂宗师当作弃子送去秦国受辱,拥有晴空视角的周赦早已预料到了许柏廉带队会经历的劫难,但是反正彼此对这番劫难都不在乎,反而一拍即合……而周赦没有说的,也是他真正下了心思的深层用意,却是布局让许柏廉去碰触白骁。

自从那个浑身都散发特异气息的部落人离开北境,周赦就在谋划对他做深层接触了。

迷离域中自然最方便,但并不是好的选择,视角有限,且周赦并不认为迷离域中的白骁能够代表真正的白骁。所以一定要在现实中与其见面,但周赦本人几乎被锁死在云端之上,所以也只能遣送棋子前去试探。

而许柏廉就是一枚最有力的棋子。

将他送到秦国后,与白骁几乎是必定会接触而后冲突的,而无论冲突的结果是什么,周赦也能从结果中读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不过周赦也没想到,堂堂宗师,能苟过嬴若樱那一拨近乎超越因果的突袭,却险些死在白骁手上。

但无论如何,许柏廉的表现已经完全超乎预期,他与白骁的冲突涉及到了周赦最为关注的问题:异物。而许柏廉也没有死在红山城,而是毫发无损地将自己置换到了无尽晴空。

简直是涅槃重生。

所以现在的许柏廉,在周赦眼中已经不再单纯只是棋子,而是无比珍稀的素材。

当然,也仅仅只是素材罢了。

周赦成为天下第一人已有百年之久,这百年来,十三宗师的席位似流水一般换了几批,唯有周赦岿然不动,独占鳌头,所以……所谓宗师,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许柏廉涅槃重生,神通又有突破,但既然来到这树盖之外,那就是自入死地,周赦对他有着生杀予夺之能。

如果许柏廉肯坦率交流,一切都好,如果不肯,周赦也不介意亲手萃取素材。

许柏廉对于这天下第一人的冷意,回以了微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毒性的确很重……不过,并不是会广为传播的东西。”

周赦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许柏廉又说道:“那应该是一种寄生体,可以归为异物中的第七类,以无形为传播渠道,以有形汲取生命力,对于人间生灵来说具有强烈的毒性,但也正因为毒性过猛,反而不具备大范围传播的能力,因为宿主会死得太快,而它的胃口又太大。当然,白骁实在是个特例,他的禁魔体对异物有着极强的压制作用,使得那异物自天外寄生之后,竟始终只能处于无形的假死状态,若非我懵然无知地与其置换记忆,将其激活过来,它恐怕要生生憋死在白骁身上!可惜我开启置换通道,正给了它寄生的机会,它沿着我亲手打开的通道,绕开了我的所有外置防御直抵体内,全面爆发出来。而其毒性之猛烈,就连我也禁受不起,那时候,我的确到了死地。”

周赦继续点头,许柏廉说到这里,内容都还在意料之中,而在无尽晴空之下,许柏廉也没有说谎的可能。

“所以我并不是安然无恙,毫发未损,相反,我已经确确实实地死过一次了。”说着,许柏廉抬起目光,与周赦毫不畏惧地对视着,“好在那仅限于肉身的死亡,而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肉身寄予过太高的期待,这一次死亡对我来说无异于浴火重生,我从中得到的好处远远多过区区一次死亡。”

周赦沉默很久。

因为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许柏廉的说辞。

首先,无尽晴空之内,许柏廉没有可能说谎——哪怕是巅峰状态与周赦几乎可以分庭抗礼的朱俊燊,也不可能在无尽晴空内对周赦说谎——但是这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实话之中也可能蕴含着陷阱与危机。

除非周赦直接去撕破许柏廉的所有心防,阅读他最深处的意识……但那已经无异于直接萃取素材了。

周赦并不喜欢许柏廉,甚至站在守护者的立场上,许柏廉的死或许是更好的结果,但同样是站在守护者的立场上,他绝对不可以轻率地“主动出击”。

那么,姑且信任许柏廉所说的每一个字——即便是怀疑,也没有怀疑的方向——事情反而说得通顺。

白骁在红山母巢中意外打开的破洞,吸引来了大批的异物关注,好在破洞敞开只有一瞬间,尚不足以让那些庞然巨物锁定方位,只有一些小家伙才有机会趁势偷摸进来。

而这些小家伙,其实绝大部分都没有在人间生存的能力。

东西两片大陆,对人类文明来说是繁衍生息的沃土,可对异物而言却可能是炼狱。温度、空气、重力……任何要素都可能是致命的剧毒。

所以在察觉破洞开启时,周赦虽然心惊,却没有过分的关注,毕竟是屡见不鲜的事了——哪怕在长生树庇佑完备的东大陆,每年也都会因为各种状况而出现破洞,只不过不会有一个黑夜中的火炬一样的雪山部落人在那里吸引异物罢了,入侵东大陆的异物每隔几年也都会有,活物绝大部分是速死,极少部分则被做成标本,在长生树的保护下全然威胁不到人类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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