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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梨表明了态度要离婚, 当然就要把离婚进行到底。
这时候的人们显然是很不赞同离婚的。哪怕是面对着他们平时不喜欢或是压根没关系的人,看到人家要离婚, 大家也要上前去劝上一句, “多为孩子着想啊!”“大人有什么不能忍的?离婚了,孩子可怎么办哟?”“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想想是你受罪要紧, 还是孩子受罪要紧?”
但叶梨要离婚, 还将原因说了出来——她就是为了孩子, 以及自己能活着才离婚的。
在小东村的人们眼睛里, 跳出农门的金建业, 显然是个有出息的人物。
和他离婚?简直疯了!
但是, 在知道村子里的叶梨子结婚16年了, 孩子都给金建业生了5个了,大家都以为这5个孩子能养活大,还能每个都去上学, 都是金建业在外面拼命赚钱给妻儿花的缘故, 结果咧?
结果,他们今天才知道,原来金建业压根就是个不负责的男人!他每个月的工资听说都80几块钱了, 结果每个月只给妻子3块钱!
而这3块钱, 要妻子负责养育5个孩子!
那可是5个孩子啊!
村子里也有寡妇,养两个孩子都觉得吃力了,每每都要娘家人和婆家大伯子小叔子家的帮忙,这才能勉强把俩孩子拉扯大, 送孩子去上学,可就是这样,那寡妇的面相也比同龄人老相许多,可见辛苦。
这金家的金建业倒是厉害,每个月就给叶梨子3块钱,然后让人家给养5个孩子!还要送5个孩子去上学!
村子里有精明的,心说,这叶梨子平时酿的那米儿酒,只怕不只是跟喜好酒的人换东西了,还拿去县城里的黑市上去换钱了。可那又怎么样?现在大家都对于不能自由买卖心里不满,这一位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赚钱养孩子,也是个好妈妈了。
这次如果不是病重需要钱治病,结果金建业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压根不给出钱,就擎等着叶梨子没钱治病去死,人家叶梨子估计也不想离婚。
这离婚都上升到生死问题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离就离呗!
不离,命都没了啊!
小东村的村民唏嘘不已,看向老金家的目光也极其复杂。
——就算是那什么金建业飞出农门,每个月能赚80几块钱……哦对,具体是86块钱,那又如何呢?只给自己妻儿3块钱一个月,给亲爹妈10块钱一个月。
啧,每个月剩下的那些钱,还不定是便宜给谁了来着!
这年代在外面通奸,那就是重婚罪、流氓罪!是可以判刑的!
就看叶梨子肯不肯去抓奸,去告了。
老金家众人的脸色也难看极了。
他们原本是不懂金建业的打算的。
还是7年前,金宝根周岁了,金老头和金老太发觉二儿子还跟原来一样,不肯回家,过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才找了二儿子金建业,逼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老太和金老太心里,叶梨子这个儿媳妇,他们其实是满意和不满意之间的。
要说满意,是叶梨子和二儿子不亲,二儿子就会愿意补贴家里,每个月除了给他们二老的10块钱外,其实二儿子在过年时候,在二老各自生日的时候,都会一次性的每人给补贴100块钱。
另外还会给家里寄些奶粉、麦乳精、饼干、布匹、衣服等,家里的收音机、自行车、手电筒,也都是二儿子给补贴的。
老夫妻两个不止一次的想,幸好二儿子和叶梨子不亲,不然,这些好东西,不都便宜叶梨子和她的孩子了吗?他们生的老大和老三家里,不就一点光都沾不上了吗?
在这一点上,老夫妻两个是满意叶梨子这个儿媳妇的。尤其是叶梨子生了5个孩子,哪怕是最后一个才给他们生了个大孙子,可有孙子就行了,这5个孩子还都给养活了。这就算是个不错的儿媳妇了。
要说不满意,那就是叶梨子留不住他们二儿子的心。二儿子压根就不喜欢叶梨子!二儿子当年喜欢的是叶梨子的姐姐叶芳菲!当年,如果不是叶梨子落水,按照二儿子的说法,叶芳菲必定是肯嫁给他的。
如果是叶芳菲嫁给了二儿子,那二儿子现在,怎么可能一心扑在三线,几年几年的不回家?
老两口开始几年还有私心,觉得叶梨子留不住他们二儿子,是给他们机会好从二儿子手里拿钱那票,补贴大儿子小儿子。可等日子渐渐都好过了起来,二儿子还是不着家,宁肯在三线里辛苦工作,也不着家,这才急了——这不是过日子的法子啊!
于是就逼问二儿子,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叶梨子无论如何,长得也还算可以,身段也成。
生了5个孩子后,身子虚弱了些,可那些村子里的男的不都喜欢这一款吗?尤其是叶梨子身子虚弱了,还有酿酒的手艺能养活自己和孩子,二儿子究竟是哪里不满意?为什么不肯回家?
金建业被老父老母逼得没法子,才对老父老母露了些口风——他是真的心有白月光,即便叶芳菲另嫁他人,他也依旧深深地爱着叶芳菲,只要知道叶芳菲好好的,他心里就高兴了。
金老头&金老太:“!!!”那你也不能不过自己的日子了啊!
金建业顿了顿,才回答自己的老父老母:“除非叶梨子死了,或者和我离婚。我另娶别的和芳菲没有关系的女人。”
或许,他也是可以和别的女人过日子的,但是,这个人是谁都行,唯独不能是和叶芳菲有关的叶梨子!
偏偏他当初救了落水的叶梨子后,大家都说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应该结婚,否则叶梨子名声就坏了,他要负责。金建业当时是坚决不肯娶的,叶梨子也不是非嫁这么个人不可。
但金建业跑去问了叶芳菲,叶芳菲说了自己这个妹妹打小的不容易,这次也是代替她落了一回水,就恳求金建业一定要娶叶梨子,叶梨子和她的眉眼其实也有两三分相似,算是一种补偿。
可叶芳菲又说了,她又是个自私的,她是真的喜欢过金建业,也知道金建业喜欢她。知道金建业要去喜欢和她长相相似的妹妹,要和妹妹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最普通又最踏实的平凡温暖的日子,她又忍不住心生嫉妒。
她心中纠结,想要金建业娶妹妹,想要金建业不和妹妹离婚,至少不要主动和妹妹离婚,可是,她又想要金建业的心里,一辈子都没有妹妹,一辈子都不和妹妹拥有平凡的幸福和爱情……
金建业至今都记得,那时的叶芳菲一身白底青花的连衣裙,扎着两条大辫子,睁着一双泪眼濛濛的眼睛,无辜、委屈又善良的问他:“二哥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金建业立时就道:“不,芳菲你一向都是最美最善良的。我,知道你的感情。你放心,我之后自己会怎么做的。”
可是,在金建业看来,叶梨子一个纯粹的完全比不上叶芳菲的乡下土丫头,怎么可能愿意和自己主动离婚呢?
他就只好冷待叶梨子。
以及,用他在三线工作时,听来的一个地方很偏僻的同事给他提供的法子,来处理自己和叶梨子的事情。
——生产,是会死人的。连续生产,更容易死人。
金建业并不想要叶梨子死,但他答应过叶芳菲了,绝对不主动和叶梨子提出离婚,叶梨子也不会和他主动提出离婚。
那他能怎么办呢?
无论如何,他的一辈子还很长远。他虽然想要一直看着叶芳菲,知道叶芳菲好,一年能见到一面,他心里就知足了。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的确想要一个肯崇拜他照顾他的小妻子,想要一个家。
他只能逼叶梨子去死。
当时金建业把这些心里话跟老父老母一说,金老头和金老太都惊呆了。
想到叶梨子之前的接连生产,心里也不知该怎么说。自己儿子不想和叶梨子过了,可、可也不能真的把人往死里逼啊!
金建业却道:“我并没有真的让她死的意思,她要聪明,就该自己提出离婚。我每个月只给她3块钱,让她接连生产,想要儿子是一方面,想逼她离婚也是一方面。她自己愚蠢,想不明白,怎么是我的错?”
金老太和金老太显见是不太赞同的。但随即,他们也有些愤怒了。
因为金建业在看到叶梨子生了小儿子后,身体果然虚弱的厉害,就想要故技重施,在小儿子周岁不需要哺乳后,想让叶梨子再怀孕、再遭遇一次生产危险——但叶梨子这个乡下女人,拒绝了他。
叶梨子并不知道金建业要她死,她只是觉得自己太容易怀孕了,好像是村子里知青说的什么“易孕体质”,现在又没什么避|孕方法,大妞二妞该上学要学费了,小女儿小儿子都需要照顾,三妞也要人照看,于是就跟金建业说,让金建业先忍几年,等孩子大了再说。
——这真心不是叶梨子不履行夫妻义务,而是在叶梨子看来,金建业每年才回来几天而已,可见金建业对这件事也不热衷。
既不热衷,那憋上个几年,也没甚问题啊!金建业原本一年里的三百六十五天里,不也是要憋上三百六十天的吗?有什么不好?没什么的呀?
金建业:“!!!”
金建业却以为自己的想法被叶梨子给看穿了,更觉男性尊严受创,更加不肯回老家来了。
金老头和金老太最初是觉得自己儿子不厚道的,逼着妻子去死?这是什么骚操作?
可等眼见着二儿子老大年纪没个家,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心里不免就偏向了二儿子。
尤其是去年秋里,叶梨子秋收后给累得重病,县里的大夫都说要很多钱才能救回来,于是就狠了狠心,五个孙女孙子轮流来借钱,老两口只胡乱糊弄了几句,给了几块钱就把人给打发了。
比起儿媳妇,当然是他们的儿子重要。
儿子跟头牛似的,倔的不肯提离婚,非要等叶梨子死,他们也只好如此了。
反正,他们谁也没有真的动手害死叶梨子,这就是叶梨子自己命不好,没有享福的命而已。
……
然而,老两口没想到,一直不肯离婚的叶梨子,竟然想明白了,肯离婚了。
老两口直到晚上躺下,鸡都开始打第一声鸣了,金老太才琢磨明白:“估计是有人给她出主意了!”
她们乡下女人,非到万不得已,谁也想不到要离婚,真的想到了,哪个也想不到离婚了,还能从夫家分走钱财啊。能带走嫁妆就不错了!可是,叶梨子和她儿子离婚,是要拿走她儿子的钱去治病的。
原先的叶梨子,肯定是想不到这些。能想到这些,也一定是有人给她出主意了!
金老头翻个身,背对着金老太,闷声闷气道:“那也是她的命!睡吧。”
金老太憋闷了一会,也终于安心睡了过去。
算了,赔钱总比真的逼着一个人去死好。
仅剩下的良知让金老头和金老太没有真的计较什么。哪怕是四个孙女都要被叶梨子给养着,他们也没啥可说的。算了算了,反正孙女们都姓金,还不是那叶梨子百忙一场,给他们老金家养孙女吗?
金老太完全忘了,她自己并不姓金。
也完全不知道,现在改姓有些麻烦,可等几个孙女长大了,她们想要去自己改名改姓,就简单的多了。
***
却说叶梨手里有了大家知道的86块钱,身体也勉强能走来走去了,至少是比之前的起不来床好了很多。
叶梨自己的子空间里有常备的各个类型的药物,针对这具身体的具体|毛病的药物没有,但能缓解的药物却是有的。
因此一直控制着,脸色依旧苍白,身体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到底是没有把病真的治好——没法子,这时代的人说淳朴也淳朴,说疯癫更疯癫。她总要让大家知道,她的离婚,是不得已。这样才能站在舆论制高点,指责金建业。
虽然,她早就想到让金建业更痛苦的手段了来着。
叶大佬:“……”
双管齐下嘛!多一个不多!
只是金建业要请假过来,还要至少一周时间,叶梨便趁着这个空闲,带着金大妞一起做米儿酒。
金二妞几个,就被打发去上学了。
金宝根依旧在家里住着,叶梨并没有赶他走。
这也是原身的骨肉,原身是有些恨这个“儿子”的。
觉得这个儿子简直是没有把亲妈放在心里,一心一意的投奔后妈,对后妈的孩子掏心掏肺,对那个不负责任的亲爸,简直是像患有斯德哥尔摩症一般,对方对他笑一笑,好一分,就恨不能十倍送上,还拉着几个姐姐,一起对着亲爸后妈还有后妈生得龙凤胎好。
美其名曰,幸好有了乔暖暖这个好后妈,对他们姐弟实诚,否则,他们现在哪里能有这样的成就呢?
当初他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乔暖暖这个后妈就能坚持叫他们都上学,为他们着想,现在,他们都成才了,当然是要回报这个比亲妈都好的后妈的。
要知道,当年的亲妈,其实也只能供他们姐弟读到初中,再往后供他们读书的本事,亲妈恐怕是没有的。
多亏了有后妈啊。
金大妞姐妹是怎么想的,原身不知道,但她对着金宝根这个亲儿子,却是愤怒异常。
要知道,原身之所以会生了5个孩子,其实心底还是很有些重男轻女的。
只是有些人重男轻女,是不把女孩当人,原身重男轻女,是更看重儿子,因此不自觉的就对女儿们各种在生活之中洗脑,希望女儿们将来能帮扶弟弟,因为弟弟将来会是她们的依靠云云。
原身就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之中长大的,现在,她也长大了,有女儿有儿子了,再这般的教育自己的女儿们,其实并不奇怪。
只是她比自己的长辈们强上一些的,就是她对自己的女儿们也好,儿子小时候能有的,她也愿意给自己的女儿们,比如支持女儿们读书。
原身生于这种重男轻女的氛围之中,没能摆脱这种错误的思维,但她好歹肯给女儿们将来的出路多考虑一些,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不错的母亲了。
而这位不错的母亲,却发现自己内心之中最为重视的“独苗苗”儿子金宝根,却是在暗地里一直在等着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