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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着那白面汉子,心内翻江倒海,这是谁?难不成是她的男人?他捏紧了拳头,目光沉沉越过那白面汉子望向屋内。
那白面汉子察觉他的眼神,一脚便将门踢上了。
“怎么,想打家劫舍?也得过了我。”
皇帝不想与他废话,抬手便让宁东廷放箭。
突然门又被打开,一个浅黄身影急急走出,走到白面汉子身旁,一下拧住他的耳朵:“跟你说多少遍了,叫你别整孩儿,你非整他,这下哭得惨唧唧的你去哄好。”
白面汉子一被捏耳朵就惨叫:“行了行了,娘子,快松开,耳朵快没了,没了。”
“哼!”
白面汉子一改方才的吊儿郎当,宝贝得不行地拥着他娘子往里走:“回屋了,回屋了。”
两人丝毫没把院子外头这一群人放在眼里,也就没有留意到那个尊贵的男人,眼里涌出的泪。
他的品言,已经是别人的娘子。她怎么可以,怎么敢?当年嫁他时说的话,言犹在耳。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的心便离得越来越远?如今,不管是蒲苇还是磐石,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皇帝挥手,让宁东廷守在外边,守着狗,他大步阔阔地进去。他是天下的主宰,他也可以成为她的主宰。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不可以,她也是,她本就该属于他。
有夫君又如何,有孩子又如何,便是当这大不赦之人,他也当得起。
“温品言。”
屋里的两个正在逗着孩子的人,都被这声唤声惊到。
白面汉子一下拥紧了他的娘子:“不许过去,一切有我。”
“不,你带着孩子去后屋,我跟故人说几句话就来。”
“故人?呵呵,什么故人你要避着我说话?我说了不许。”
“好好的吃什么干醋?你想留在这儿听也行,别听完了又气死你自个儿。”
皇帝怎么都想不到,他人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她却与别的男人说那么久的话,根本没当他存在似的。
一番讨价还价,白面汉子答应带着孩子去后屋,临行他还瞪了皇帝一眼,心想,不管这人是天皇老子,敢对他娘子有想法,他就劈了!
屋里剩下皇帝与温品言两人。
先开口的是她:“贺谌,你不该出现在我这贫屋,你是九五之尊,你该高高在上在京城的皇宫里。”
“温品言,你叫我好找。你还记得我是贺谌?贺谌是谁?是与你拜过天地,拜过高堂的夫君,你这是弃夫而去。依雁朝律例,你该斩首示众。”皇帝咬牙切齿。来之前他想的是,他要与她好好说说这几年的思念,可一看到她有了别人,有了孩子,他就气得指责她。
他靠近她:“温品言,你可知罪?”
温品言微微一笑:“贺谌,谁都有资格指责我,唯独你没有。到底是我弃夫,还是你弃妻,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即便你是雁朝的皇帝,我也不怕你。你要判我斩首何其容易,反正你不是第一次伤害我了。”
“贺谌,你也见了,这三年来,我过得很好,我嫁了人,我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一家四口过得简单又知足,你何必来扰我?你就当我死了,不好吗?”
皇帝一把攥住她的手:“不好。你可知,我一直未立后?那个位置是你的,只有你。”
温品言抽回自己的手:“不,那不是我的,是从前那个没有灵魂的太子妃的。贺谌,即便你我曾做过几年夫妻,可你依然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如今可以很有底气地告诉你,从前那个太子妃,过得太糟了,嫁给你,过得太糟了。”
皇帝闻言心痛难抑:“你就这么恨我?”
温品言背过身去,语气坚定:“曾经恨过,如今,我对你,就是平民对皇帝的尊敬。贺谌,你不懂,曾经的我,要死多少次心才有勇气离开你。我不怨你了,我从头再活一遍了,如今的温品言,才是真正的温品言,有温度,有憧憬,有笑,有怒,更重要的是,有自己。”
“你走吧,贺谌,就当我们不曾相见过。”
皇帝走到她面前:“我是皇帝,皇帝就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只要我想,你就是皇后,就要离开这破落的院子。”
温品言看他的眸子满是悲哀和怜悯:“贺谌,放手吧,你太可怜了。你早就没有心,何必在我面前感动你自己?”
这句话让贺谌如遭棒喝。他好似在她眼里看到了那个什么都有,却再也没有了欢乐和七情六欲的自己。他连退几步:“不,不是这样的。”
“是,就是这样。贺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是你很早就懂得的理儿。你坐上了这个位置,你早就不奢望再有如同常人的感情,只是你不甘而已。回去罢,当你的皇帝,而我,也有我的生活。”
温品言不再也他多言,这是今生最后对他说的话了。她不欠他什么,也不要他的愧疚。
“白洲,送客。”
“是,夫人。”白面汉子把孩子交到他的爱妻手里,将贺谌拎起,直扔到外头去,让宁东廷险险接住。
“再敢来烦我夫人,揍不死你!”白洲关上院门。
宁东廷算是看出来,这个白面汉子根本不是好惹之人,连连带着丢魂落魄的皇上离开。
待他们搬了侍卫再来时,小院已空,似从来不曾住过人。
贺谌苦笑,这不是梦,却胜似梦,他的人生又何尝不是梦。别了,品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