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重铸霜白剑(二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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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怜七手八脚从胜楚衣怀里爬下去,躲在他身后一边啃瓜一边偷着乐。

胜楚衣皱着眉头用手指狠狠戳了她额头一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被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裳,重新恢复庄重,“秋宗主,可以转过身来了。”

凤子烨转身,见了萧怜,笑道:“没想到,会在这小院子里,见到朔方的女帝与亲王。想必二人也已经知道城城的事情了吧?”

胜楚衣稍稍欠身致意,“此番前来,的确是劳烦了凤三公主。”

秋慕白等两人客气完,恭恭敬敬对着胜楚衣,掀了衣袍,跪了下来,“弟子秋慕白,拜见师叔祖。”

若是当初胜楚衣因常年服食血幽昙,容貌发生了改变,他认不出来。

眼下,便是一眼就认得明白。

“弟子惊闻师叔祖尚在人间,该当亲自登门拜见,奈何俗世缠身,不得开脱,请师叔祖恕罪。”

凤子烨奇道:“他就是传说中的木兰芳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秋慕白就有些尴尬,“前阵子,有东煌杀手行刺空孔雀王日月笙,曾有人以一支花枝退了赤日堂的高手,用的是万剑宗的剑法,还自称……”

他含着笑意看了眼胜楚衣,见他并无怒意,便道:“自称是万剑宗的祖宗。旁人皆误以为此事是慕白所为,但慕白听闻,便立时明白,是师叔祖您老人家现身了。”

胜楚衣听了最后一句,有些不悦,问萧怜,“我有那么老?”

萧怜吃吃笑,“这儿,你最老。”

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爆栗子。

几个人客套了一番,凤子烨虽然是个皇帝,却依然小孩子心性,当初神都秋猎,对萧怜的身手是仰慕至极,此时有机会重逢,又听说她收了自家姐姐为徒,立刻也赖着要拜师。

那边,亭子里,秋慕白恭恭敬敬陪着胜楚衣,将秋猎之上的不恭敬,诚心诚意道歉一番,提及神都之时,又有些欲言又止。

胜楚衣见状,递了一块瓜过去,“有什么话,尽管说,吞吞吐吐,哪里有个宗主的模样。”

秋慕白怕他还惦记着寻仇的事,陪着小心道:“尊上可知,神皇殿传来消息,今年夏至之日,圣女的天嫁大典,将如期举行。您……”

胜楚衣闲淡道:“无所谓,随他们去好了。”

他眼光看向正与凤子烨胡扯的萧怜,既然她都回来了,也将过往都放下了,他自然是由着她开心,愿意陪着她过悠闲日子。

可秋慕白的几句话,顺着风,吹进萧怜的耳朵,她人就有些晃神。

夏至,天嫁,神皇殿!

她立在原地,眼前正眉飞色舞夸夸其谈的凤子烨不见了,只有火,铺天盖地的炎阳火!

焚尽血肉的痛,仿佛被从灵魂深处挖了出来一般,那样清晰。

透过火光,看到温庭别与诸位圣尊的嘴脸,有人惊恐,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还看到悯生,双腿浸满鲜血,隔着天火,与她对视,口唇开合,好像是在无声地说,“对不起。”

还有弄尘和司命、辰宿,看见她自绝于世,悲痛呼嚎,为她也为自己。

“怜怜,怎么了?”

耳畔胜楚衣的声音响起,很轻很远,他唤了她很多声,她才听清,回过神来,“啊?没事,我有点累了,不玩了。”

这时,凤倾城从剑庐里灰头土脸地冲出来,“快,炉温刚好,可以铸剑了!——哎?你们都在?”

……

胜楚衣将萧怜送入房中休息,见她突然精神不佳,担心是怀着身孕的原因,温声问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有一点,我睡会儿就好。”

他的手在她耳畔掠过,请碰那残剑碎片,“怜怜啊,这个,该还给我了。”

“好。”萧怜珍而重之将那耳坠子拿了下来,递到胜楚衣手中,“替你保管了这么久,如今物归原主。”

胜楚衣将那碎片攥在手心,“以鲛珠重新铸剑,并非一蹴而就,接下来九日的时间,我要一刻不离地守在炉边,不能有差错,你乖乖地在外面等我。”

“嗯,好的。”萧怜乖顺地答应了。

“不准惹祸。”

“知道了,快去吧,错过了这个炉温,再重新烧起来,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我乖乖地等你就是,保证不惹祸。”

他又将她塞进被子,仔细安顿一番,这才掩了门,随凤倾城入了剑庐。

床上,门关上的瞬间,萧怜双眼猛地张开,一片幽深浓黑之色。

没了霜白剑剑锋的压制,一股深深的怨恨轰然而起,唤醒了之前从方寸天中吸纳的黑暗力量,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殆尽。

……

剑庐中,温度极高,凤倾城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衫,敞开了领口,汗水从脸颊淌下,滑落在脖颈肩窝上,映着炉火,闪闪发亮。

她偷眼看胜楚衣,他竟然可以在这样高温下,纹丝不动,一滴汗都没有,不由得心生敬畏。

胜楚衣拿出鲛珠,立在炉边,静静看了许久,似是告别,之后再没有半点犹豫,与霜白剑碎片,一同送入熔炉之中。

鲛珠在炉火中,随着高温,渐渐融化,与融化的玄晶铁融合在一起,化作铁流,送入剑模,初具形态,再反复锤炼,直至成钢。

剑庐中,一声声,一锤锤,昼夜不息。

小屋中,不知睡了多久的萧怜被吵醒。

她从床上起身,径直悄然去了剑庐,那门敞了个缝隙,里面的锤炼声,铿锵有力。

“尊上,让我来吧。”凤倾城有些不好意思,到底现在谁才是铸剑师?

胜楚衣此时已去了外袍,挽起袖子,亲自锤炼霜白剑,“你虽铸造技艺精湛,可这锤炼的力道还差几分,本座自己来。”

他每锤炼一千次,便滴上一滴血,那血落在红透的剑上,滋地一声,化作白烟。

凤倾城在一边想搭手帮忙,又没什么可做的,见他忙得终于出汗了,心中惊叹,太好了,您老人家也终于知道热了!

她随手抓了汗巾,冲过去替他将汗擦了。

擦了一下,没擦干净,凤倾城还想再擦,胜楚衣却将头一偏躲开,“让开,不可分神。”

“哦。”

她向后退了一步,又变得无所事事了,就继续杵在一边看热闹。

忽然,凤倾城感觉有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令她毛骨悚然。

她向门口看去,发现虚掩的缝隙外,萧怜如鬼魂一般的立在那里。

有杀气!完了!误会了!

凤倾城赶紧扔了汗巾,“我出去一下。”

说完,冲了出去。

“师……师父!”

萧怜的手极快,直接掐住她的脖颈,压低声音,“叔叔是我的,谁敢打他的主意,全都要死!”

凤倾城骤然被掐住咽喉,说不出话来,比比划划,“放……开……开开……”

“他还用得着你,暂且不杀,再敢造次,当心脑袋!”萧怜慢慢放开她的脖子。

她绕过凤倾城,从门缝向里张望,眉眼间,有说不尽的倾慕和思念,又有说不出的幽深与黑暗,额间银白的神印,莲花一般,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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