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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都在27层,虞皓平的办公室和时俊的办公室也隔得并不远,但实际上一忙起来,碰面的机会还真不多。
程锦忽然发现其实这个27层楼也是真的挺大的。各个办公区之间都是隔开的,有各自独立的办公室,会议室,会客室,都有电子门禁,玻璃门一关,简直是鸡犬不相闻。
昨天开会,她一杯咖啡得罪了沈嘉瑜不说,还那么倒楣的把时俊的手给烫了。
看得出来时俊是气的不轻。所以她后来又跑去楼下对面的药店买了烫伤的药膏和消毒纱布回来,给了他秘书安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不知道事后他有没有再去医院看一下。
嘉信谁不知道,时俊是个工作狂,一贯都是忙,要是真给耽误了,再有个感染发炎什么的,她这回真的是惹上麻烦了。
其实程锦自己也有点想不明白。
她平常并不是这么鲁莽的人。一丝不苟是不敢当,但是工作范围内向来都是小心谨慎,唯恐出错。进嘉信也三年了,几乎没出过什么问题,怎么一上来27楼,就各种意外都出来了呢?
用沙明明的话说,她和27楼可能是八字犯冲了。
沙明明嘴真损,还说要去庙里求个符,在她办公桌上贴一贴,辟邪。
说完这句她自己先笑的不行,可程锦真是笑不出来。别人不知道……但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么失常,这么混乱,都是因为心不静。
虞皓平调她做助理,说实话,虽然是自己千方百计争取的,但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还是有点慌。
小叔说,真正有能力的人,每逢大事心愈静,可能,她还是不够火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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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完了午饭,程锦嫌办公室有点气闷,出来站了一会儿;靠着走廊上的长窗,看看外面的风景。
嘉信就是这点好,对面就是梅江,从这里望出去,就能看见江上的游轮,岸边广场上红色尖顶子的教堂,悠闲的鸽子在树荫里晒着太阳,风景绝佳。
谁知道,刚出来没有多一会,倒是碰见了杨璟这尊瘟神。
程锦原想装着没看见,可是他已经径直过来了,躲是躲不及了,索性闪到一边,给他让路。
杨璟走过她身边,都快擦身而过了,忽然又回头,“你是……”
程锦有点无语。上来也一个多月了,同一层楼办公,偶尔碰面也有好几回,这还是杨璟第一次跟她打招呼。
“杨总好。我是虞总监的助理,顾程锦。”
“哦!”杨璟看着她,忽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前天开会时——噗的一杯茶——”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吗?程锦暗自咬牙。
“挺有意思的!哈哈,虞皓平的助理!”杨璟哈哈一笑,伸手一拍程锦的肩膀,“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顾程锦。”她板着脸回答。
他是耳背么?还是记性不好?
但是她已经没管住自己,把沈嘉瑜给得罪了,就决不能再惹杨璟,那就真离卷铺盖走人不远了。
“嗯,顾程锦。名字还挺绕口,不过我这回认识你了。好好干,哪天虞皓平那边干得不高兴了,来我这,我这边也缺人。”杨璟并不在意她的脸色,挑眉一乐,扬长而去。
程锦看着他背影,一阵悲催,不止杨璟认识她了,估计现在全公司都出名了。
毕竟嘉信上下,不买沈嘉瑜的账,又当众泼了时俊一身茶水,这彪悍的事迹算得上是空前绝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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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嘉信不愧是嘉信,员工都很有节操,背地里不管有人在说啥,程锦身边的所有人都好像自动屏蔽了那天的事情。除了这回被杨璟提起,就再也没别人当面问过这事。
直到都过了两三天,下班的时候,电梯下到一楼大堂,身后的同事们从电梯里一涌而出,程锦眼尖,看见对面电梯门开了,正好时俊和祁远从里面出来。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疾步穿过人潮,行色匆匆,其实也根本没注意到对面,可程锦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人群后面躲了躲。那是时俊吧?他穿着件深灰色的长风衣,因为走得快,风衣的下摆随着他的步子飘起;一手拎着公文包,手上依稀还缠着白色的纱布。
其实也就是一个照面,隔得又远,中间还隔着许多人,程锦并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脸。
但是很眼尖的,一眼就看见他手上的纱布。
祁远真不如虞皓平。程锦愤然的想,没点眼力价,换了虞总监,怎么可能让老总自己拎着公文包?何况他手还伤了?
但愤然之后,又觉得自己虚伪……还不都是那杯咖啡惹的祸。居然还有脸说别人。
这么想着,顾程锦默默低头,心虚的走出了公司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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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这算是报应吧……沙明明那乌鸦嘴果然应验了。这个周,真的开始加班了。
嘉信用人的宗旨一贯就是一个人给两个人的工资,干三个人的活。
但是在下面的时候忙归忙,做的都是设计的活,做方案,画图;本来这些也是她的强项。可上边呢,是嘉信的中枢,除了方案,设计,图纸,还多出许多莫名其妙的杂务,包括预算啊,行政啊,会议啊,日程管理,各种计划各种报表……一股脑的压了下来。
没有周六周日,天天睁开眼睛就上班,回家总是半夜三更,虽说她是一个人,也没别的要紧事可做,但这阵子连觉都睡不足,洗完澡爬上床,还没等看一眼手机,就过了十二点。
真有点招架不住了。
唯一略觉安慰的是,嘉信27层的办公室,夜景特别的好看。
设计总监下属的办公区域是开放式的,虞皓平的办公室在最里边,几个设计师,助理和秘书都在外面。有时夜深了,工作累了的时候,靠窗站站,戴着耳机,听一会歌,从那一整排落地长窗看下去,下面满城的灯火和霓虹,路灯下缓缓驶过的车流,远处像蓝宝石一样半透明的深沉的夜空,偶尔闪着依稀的星光。
像这样对着窗外发呆,能站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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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锦,程锦!”
那天是礼拜三,程锦正埋头在一堆图纸中,老远就听见沙明明一串大呼小叫的从外面跑进来。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的从图纸中探出头。
“你过来给我帮个忙!”
没等程锦回答,她匆匆过来,把程锦手里的铅笔抽出来,扔在一边,“赶紧的,跟我出来一下。”
“这么急三火四的,干嘛去啊?”程锦一直被她拉到电梯口。
“今天晚上不是要招待航管局的专家组吗?就我们机场的那个项目?”沙明明按下电梯,“行政部答应我们要派人过来帮忙的,但临时杨总那边又有别的事,现在人家说赶不过来了。你先帮我去酒店打点一下,我安排司机去机场接人。”
“那,行吧。”
程锦知道这事,这个专家组挺牛的,对新机场改建的这个案子非常重要。所以从上到下对这次的评审也都极度重视。
“欢迎幅,海报,花台,宾客引导,餐单,酒水单,司仪电话……”沙明明把手里的一叠资料交给程锦,“你先过去一项一项亲自检查一下,如果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搭了电梯到楼下,程锦刚要走,沙明明又叫住了她,“换身衣服!别穿着这条破牛仔裤过去啊。”
……真够麻烦的。
程锦握着手里那摞纸,在电梯口发了一分钟的呆,这到底自己干的是虞皓平的助理,还是沙明明大小姐的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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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酒会是在美罗酒店举行,美罗也是嘉信集团旗下的一个分支,其中嘉信控股百分之六十。
今天的场地是在东岸的美罗酒店新厦,去年底才刚刚落成的,附带有自己的购物中心、网球场、游泳池,宴会厅足有上千坪,门口还有中央喷泉,这也都没什么,程锦最喜欢的是它的外墙设计,水波似的纹路,中间流星般的光芒隐约闪动,说不出的神秘和美丽。
众所皆知,这个也是嘉信设计总监虞皓平的手笔。
酒会当然是有吃的,但紧张忙碌满场走来走去的,什么都没顾得上吃,一直到各项活动都差不多结束了,程锦忙里偷闲,揣着块巧克力蛋糕,偷偷摸摸的溜出宴会厅。
站在侧门旁边的罗马圆柱下,吃着蛋糕,前面是精雕细刻的石阶,能听见背后宴会厅里隐隐约约传来的音乐声,此刻细细打量美罗的建筑,觉得每一处细节都是匠心独具。
真不愧是虞皓平。程锦觉得,毫无疑问,他是她原本最想成为的那种人。才华横溢,妙笔生花。
但……到了现在,摸爬滚打了这几年,慢慢也想明白了。才华是才华,钱是钱。从才华到钱,中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再说直白一点,再好的设计,再好的创意,如果没有大量资金投入,没有地,没有材料,没有宣传和销售团队,结果都是零。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美,也是要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
正在对着喷泉水池发呆,忽然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程锦回头,看见一张带着笑的脸。
永远是那么满不在乎的表情,没穿外套,只穿着衬衫和西服马甲,衬衫领口的扣子还敞着。手上还有没抽完的半根烟。
“老板?”程锦脱口而出。
“都走了三年了,以后改口吧。”李东宁靠在她身边的栏杆上,“怎么一个人傻站在这?”
程锦笑了,离开骏丰这么久了,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潜意识里,李东宁还是她老板。
“里边闷,认识的人也不多,才出来躲个清闲。”她说。
其实今天应该想到的,会在这里碰见李东宁。
原本这个新机场的改建,就是个三方合作的BOT合同,骏丰也是承建方之一,算是合作伙伴。这个项目,是嘉信和骏丰无数交锋之中,少有的合作。
“来吧,借着嘉信的酒,敬你一个。”李东宁按熄了烟,把手上的酒杯递给程锦。
程锦接过来,是杯绿色的鸡尾酒,绿色由浅入深,晶莹剔透,当中浮着一颗墨绿色的酒酿樱桃。轻轻啜一口,酒香绵软,入口甘甜,混合着清淡的果子香,滋味很不错。
“你猜这个酒叫什么?冲动。”李东宁说,“挺应景的吧。不过好喝也只喝这一杯,容易醉。”
程锦总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
李东宁这人挺有意思的,看表面,他有点像杨璟,是个不管不顾肆无忌惮的主。但实际上,他做事之前,比任何人都盘算得更清楚。
“这种地方,我们是不是应该避个嫌啊。”程锦说。
这可是嘉信的地盘。
“辞职跳了槽的旧员工,见了面就得互相不搭理么?这也太假惺惺了点。”李东宁并不以为意,“就算你装着不认识我,大家也都知道你曾经是骏丰的人。”
程锦想了想,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