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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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今年已经57了。尽管他到了结婚年龄的时候,已经开始到处提倡婚姻自由。但是封建的父母,还是为了半袋白面将老头子入赘给了当地一户家境稍好的人家。做了上门女婿之后,他完全就成了老婆家的重苦力,每天不但家里的活、外面的活要做,就连生产队指派的任务,他都要帮着岳父做一半。不过仗着年轻,体力好,他对这些倒是从来没有抱怨过。

30岁的时候,门福清喜得贵子。本以为幸福的日子就要开始了,没想到儿子的诞生让他在家里更没有了地位,一家人更看不起他了。

儿子5岁时,正赶上1982年。改革开放的潮水让村里的很多人开始南下打工。在家人的强逼下,门福清也跟着同村的几个乡亲一起到南方做了泥瓦匠。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走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老婆就跟着村支书的儿子堂而皇之地过起了日子。

等门福清回家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妻子早已有了7个月的身孕。但是妻子和她的家人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边自己的岳父岳母让妻子的哥哥弟弟逼迫着门福清继续赚钱养家,一方面支书的儿子和他的妻子天天纠缠在一起,为了新生命的诞生而做准备。终于,她的妻子为支书的儿子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不过3个月后,支书家就用5000块钱为代价带走了这个孩子。从那以后,门福清的妻子的脾气开始变得更加暴躁,他隔三差五就要暴打他一顿。时间长了,儿子也开始慢慢看不起自己的父亲。17岁的时候,儿子第一次动手打了门福清一顿。于是,打人就成了门福清家里的家常便饭。

俗话说,儿媳妇的人品是儿子教出来的。自从儿子娶了媳妇之后,家里人对门福清的暴力行为一直都没有终止。于是儿媳妇也开始慢慢小瞧自己的公公,全然不顾当初自己结婚的房子、家电都是公公苦命赚来的,三天两头地对老头横眉冷对。

终于有一天,门福清忍不住了。在他的老婆又一次把盛满滚烫面条的碗砸向他时,他拿出了准备已久的一瓶白酒喝下去大半瓶,又拿出榔头,狠狠地砸在了和自己过了几十年的老婆头上……

四哥听着老头子的故事眼睛越睁越大,“操,我要是你,早就离婚了!不过你也够窝囊的,叫自己的老婆儿子这么打!”旁边的邢耀祖、喜全、小康、郑强等人也纷纷说,这样的儿子就应该死,养他们还不如养一条狼。

老头感激地看看理解他苦衷的这些人,说:“我这也就是自作自受。谁让当初家里穷呢?我要是志气大一点,当初就学个手艺活儿,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了。”

邢耀祖一摆手,“这跟你有个关系!充其量就是你瞎了眼而已。妈的,儿子打老子,太他妈缺德了!”说完他挠了挠头,“当初那个贾永进来我就憋着砸他呐!也是个杀爹砍娘的主。我就奇怪了,现在这社会到底是咋了?”

四哥一笑,“跟他娘的社会有个关系?你看看那些打爹骂娘的,哪个不是自己的爹娘从小给惯出来的!”话音一落,一群人开始频频附和四哥的说法。

正当大家对门福清的遭遇表示同情的时候,监仓门上的小窗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监道小杂役的面孔。他看了看里面,又喊了一声四哥:“哥,你来一下,我跟你说点事。”

四哥拿起泡着茶水的纸杯骂咧咧地走过去:“操,正聊得起劲儿呢!10点多了你还不睡觉,在监道里晃悠个啊!”

外面的人点点头,“哥,我听见个事儿,跟你嘀咕嘀咕。杂役的号房11点才锁。”

“说吧,啥事情?”四哥把耳朵凑过去。那人看了看里面,伏在耳边小声地对着四哥说了几句话。

“什么?”四哥听完,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掉到了地上。22

自我被关到石铺山看守所到今天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从未见到过四哥为什么事情过于激动。可以说,无论发生天大的事情四哥都可以做到处变不惊。但是今天,一个监道杂役的几句话让四哥精神这样紧张,这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

杂役走后,四哥眉头紧锁地坐在了床边。我赶紧让一个睡在上铺的“三不管”把地下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哥,咋了?”四哥抬眼看了看我,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出来。最终叹了口气说:“没事,我自己的一点小事儿。你先忙你的吧!等明天闲下来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四哥说完不再出声,径自一个人躺在床上使劲抽烟。我们一大群人互相交头接耳,纷纷猜疑,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四哥到底怎么了。

坐在地上抽烟的门福清看了看四哥,站起来说:“大哥你别堵心了,你看明天我都要上路的人了,都没堵心!有啥事儿过不去啊?”四哥厌烦地看了他一眼,咒骂道:“你赶紧给我睡觉去,我有啥事儿你管不着!”老头子一片好心被狠狠的拒之门外,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可他毕竟是这个监号里地位最低的人,也只好讪讪地继续低头抽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福清的生命,正在随着墙上的小闹钟慢慢地走向终点。监仓里的气氛愈加沉闷了,除了几个平时大事不问的人已经躺下睡觉之外,其他大部分人都坐在铺边抽烟聊天。当然,他们睡不着的原因并不尽然是老头子就要被送去枪决,而是四哥的情绪波动,让每一个人都觉得不寒而栗。

四哥的情绪好坏,决定着整个监仓的气氛高低。

12点多时,门福清拖着沉重的脚镣爬上床准备睡觉,其他人看到死囚都要睡了,于是也纷纷跟着躺下。不一会儿,监仓里除了要值班的我、小康和郑强之外,其他人都迷迷糊糊地进入的梦境。

小康悄悄地凑在我耳边问:“大学生,四哥咋了你知道不?”

我摇摇头,“我上哪儿知道去。我这几天也没听说监道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不过我估摸着不是小事儿,你啥时候看见咱四哥紧张成这个样子过?”

“那倒是!”小康递给我一支烟,“我认识四哥这么长时间,他可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表情!我以前还偷偷跟苍蝇说过,四哥就是死了亲爸爸也不一定表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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