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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就是监狱管理局派来的一个临时常务副队长吗?过了这阵子,他不还得走?”四哥摇摇头,“再说了,看守所这个地方是所有警察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哪儿也不能去,晚上值班连个盹都不敢打,他当了队长又能怎么样?我现在就一个想法,这是吴二柱家里人跟他套上关系了。”
小康凑过来,“啥关系?”
“球关系!”四哥瞪了他一眼,接着对邢耀祖说,“你看,吴二柱要是被砸上一个唆使他人脱逃的罪名,那他杀人的时候肯定就不是精神病了。你想啊,到现在他装傻大家都快相信了,结果他做了这个事,你说是个长脑子的人能相信他是个疯子?但是如果把这个事儿砸给大学生,那吴二柱就没事儿了。等过段时间喜全要是真的被枪毙,那就是死无对证的事情啊!谁能知道吴二柱到底给喜全说了些啥?”
邢耀祖一摆手,“没那么简单,警察又不是吃素的,能不来问吴二柱和喜全?我觉得这件事如果按照你那么说的话,顶多就是帮吴二柱拖延一点时间。我估摸着,他家里到现在还在赶紧给他做犯罪时的精神鉴定吧!”
四哥不耐烦地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算了算了,不想是为啥了。反正到头来这事儿也安不到小虎子身上,我们瞎操个球心?现在要想的是,怎么让小虎子的镣尽快摘下来。”
苍蝇端着饭碗走过来,“哥,要不咱玩儿个阴的吧?”
“啥阴的?”四哥递给他一支烟。苍蝇赶紧接过来,借着我手中的烟蒂点燃,接着说:“哥,明天早上寇队不就来了吗?咱们来个苦肉计,今天晚上大学生受点罪,我把他打一顿,然后在身上留个伤……”
“放屁!”四哥差点跳起来给苍蝇一记飞脚,“操,我知道你为啥叫苍蝇了,你的脑子也就苍蝇脑袋那么大一点啊……”
吃完饭,苍蝇和小康收拾碗筷,并代替我帮助四哥和邢耀祖打好洗脸水洗脚水。一群人围坐在一起一直商量到熄灯铃响起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我唉声叹气地躺在床上,现在好了,由于脚镣和手铐之间连接的钢丝绳太短,我连睡觉都无法躺平。再加上热乎乎的被窝里几个铁家伙紧贴着皮肤,那种感觉实在难受,连翻身都困难。
钢丝绳的作用是让犯人弯着腰,无法攻击、无法逃跑。郑强已经慢慢地习惯了,他教我怎么脱下外面的裤子,怎么翻身方便。四哥看到大家都睡下了,亲自站起来,冲着小康和苍蝇一招手,“走,给栓柱做饭去!”这两个人都是好战分子,一听到要“开饭”,当即眼冒绿光,跳着从床边到了栓柱一直蜷缩着的厕所门口。
我赶紧一把拉住四哥,“哥,今晚上可千万别动他!”
“为啥?点炮就得砸,何况还点你的炮,还他娘的是无中生有的炮!”四哥气呼呼地看着早已抖成一团的栓柱。
我偷偷地用眼睛看了看监视器的方向,“哥,那个曹队今晚上值连班,明天早上九点才下班呢!而且他今天刚把我治了,为啥没把栓柱调到其他监号里?就是想看着我们打他,然后他忽然出现把我们全逮住!到时候他一问,栓柱一答,咱们不是全军覆没了?”
四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说咋办?”
我把他拽过来,伏在他耳朵上说:“哥,我觉得栓柱人还不坏,咱们是不是该给他吃就给他吃,该给他喝就给他喝,让他明天自己在寇队和曹队的面前告诉他们是冤枉我的,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你是说他良心发现?你能相信这个憨儿子能吃你这套?”
“我信!”我坚信地点点头。
“我不信!”四哥一摆手,“你说的这个倒是个办法,但是肯定不能让他就这么过了。该走的过场必须得过,否则我七班还有没有家规了?!”说着,他挣脱我拽他衣服的手,径自走到小康和苍蝇身边耳语一番。很快,他又回到自己的床铺上躺下。
看到大家都躺好,苍蝇站在监仓的过道中间宣布:“说一下啊,今天晚上头班本来是林鑫和大学生的,但是大学生今天被挂了镣,所以我和小康代替他。林鑫你晚上值第三班,现在先睡觉!”林鑫赶紧点头,倒头便睡。苍蝇接着操着官腔:“这个,为了让值班工作顺利、正常地进行,今天晚上伟大的憨儿子拴柱子跟我们一起值班!其他人睡觉,没叫你们起来,谁都不许起来!谁要是敢抬头看一眼,当场砸死!”
说着话我偷眼看到栓柱已经完全吓傻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康和苍蝇,用浓重的河南腔乞求:“甭打我,求你们咧……”苍蝇嘿嘿地笑:“我们说打你了吗?今儿晚上四哥特别吩咐不能打你!”栓柱看上去像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小康把手中的烟头狠狠地砸在栓柱的身上,“高兴个球!说不打你,没说不给你洗脑!”
“啥……叫洗脑?”
“问你爹个球!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很清楚小康口中的“洗脑”的意义,尽管现在看守所里严防牢头狱霸,而且四哥确实也很少指使仓里的几个打手去给别的犯人“舒筋活络”,但是总是听到四哥、喜全、刀疤等人给我讲过在不久之前的看守所生活,所以一些专业用语我也略知一些。
四哥说在以前的看守所里,打人的目的就是直接把人打到起不来为目的,打得越重越好。只要不死,什么问题都好解决。甚至就算是打死了,有些时候也会把这样的事情“内部消化”掉。但是这些年对牢头狱霸的打击越来越大了,因此打人的目的也从打伤人,逐渐地变成打倒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