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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温暖,轻柔柔的洒在后院青石板上, 空气里带着飞舞的灰尘, 下了一场大雨, 到处洋溢的清新的味道。
陆渊踱步至后厢房,到处静悄悄的, 一个下人也无,估摸着也是燕惟如安排好了的。帘幔后面的榻上隐约睡着个人, 阳光从垂帘间隙照进去, 正好落在她的绣鞋上,斑斑驳驳落下一片阴凖。不过一日未见, 像隔了几个月似的,抬手掀了帘儿, 她背朝里睡着安详,轻手轻脚坐在她边上, 她的两肩很纤弱,从前没觉得她很瘦, 她总是一贯的跳脱,如今毫无生气的窝在被子里,隆起的像是一小堆坟茔。
他恨不得将掳走她的人挫骨扬灰, 只差一点点,要不是燕惟如拦下, 他甚至不敢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从前他那样运筹帷幄, 可一到她这里就什么方儿也想不出来了。
找了她一夜, 身子早就撑不住了, 昏昏沉沉地和身在她边儿上躺下,他记得第一次在船舱上躺在她身旁的时候,她就窝在他的胸前,他轻轻的拢着她,那样甜甜腻腻的午后简直叫人怀念。
后来他同她置了气,她以为是他无理取闹故意找她的麻烦,其实不是的,那会她的心里应该还没有他吧,他怕自己带累了她,他不过一个宦官,有什么资格靠近她,她那样同情的眼神,他没由来的生气。
他突然想,她也能像那回一样,愤怒地跳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同他理论,他闭着眼轻笑出声,将她拢在怀里,下颌蹭着她柔软的发丝,憾声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太监么?你起来我就告诉你。”
“卫辞,我还有好多事没同你说,我知道你心里忧虑,不知怎么办才好,我同你在一起,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我想撂下一切带你走,可身后那些身不由己的人和事,我不知该怎么同你说。你以为那日在廊下家看见的人是我么?其实我头一回遇见你,是在仁寿宫外,我原本想将你送给燕王,能让你死心塌地的为我办事,可后来不知怎么,我临时变了卦。”他轻笑出声,“大约是觉得你笨,怕你牵制不住燕王,南下一路上,发生的种种,我才知给云华写信的那人是你,这么说来,我的确惦记了你几年。”
他见她不转醒,心里着急,幽幽道:“卫辞,你会不会觉得不可思议?是了,连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你有勇气同我亡命天涯,可我却在顾虑,有的时候,我竟还不如你来的洒脱。”良久他才叹气,“我想好了,就如你说的,一辈子又有多长,不过四十载罢了,我想同你一辈子。卫辞,你起来好不好?”
他撼着声叫她,越发觉得不对劲,抬手摸上她的脸颊,烫的惊人!
“来人!快来人!”他惊得起身抱着她出了门槛,连皂靴也来不及靸上,众人听见声音纷纷跑进来,瞧见他这副面容,不用说也猜出一二分。
燕王站在对面的池塘边上,皱眉对着身后的荣平道:“去请刘鸿沧过来。”
荣平应了个是,回身去叫刘鸿沧。
绕过影壁,燕惟如迈步上台阶,见着陆渊着急的模样,为难道:“厂公这么着不是事儿啊!外头人可都瞧着呢!”
他心里早慌了神,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一夜未眠,瞪着腥红的血眼,一脚踢开门旁的小杌子,摔在廊柱子上应声裂成两半,恨斥道:“谁敢乱嚼舌根试试!一准叫他归西!”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噤了声,东厂的手段谁人不知,纵使他和公主就是有什么,又有谁有那个胆子去往外泄露。
燕惟如知道此刻不管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便上前道:“这么拘着没用,外头风大,当心公主受了寒。”
他终于敛了敛心神,抿着嘴一言不发,抱着卫辞转身往里走,她虚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要刮走似的,就那样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
刘鸿沧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眼也不眨就冲道:“哪个要不行了?”刚说完就瞥见陆渊刀一般的眼神杀过来,他唬得浑身一怵,知道自己开口得罪了人。
燕惟如站在一旁,见状忙打哈哈道:“这位是刘神医,与本王素来交好,他精通医术,比之宫里的太医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性情冲撞了些,还望督主多包涵。”
陆渊瞥了一眼,事权从急,并未放在心上,淡淡道:“赶紧来瞧瞧,到底怎么样了?”
刘鸿沧忙背着诊箱上前,来的路上,荣平就已经和他说过,这位是公主,东厂大督主心尖儿上的人,刚才那么一瞧,还真是那么回事。话说能叫一个太监惦记的神魂颠倒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倾国倾城,他今儿倒要见识见识。
隔着帕子诊脉,气若游丝,脉象若有若无,抬手准备翻眼皮,手一下怔住,惊呼道:“卫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