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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怀着身孕, 凤姐也不能说什么,怀孕的夫人受不得半点惊吓, 心里替贾敏不值,被人谋害,还要替恶人操心。嘴里却是随声附和,学着宝钗的口气:“这也是一个人命不同, 上皇比别人已经幸运许多了!”
贾敏颔首:“这倒也是,世上的好处不可能让一个人占尽了。且这上皇已经七十二了。”
凤姐一叹, 墨玉已经夭亡八年了, 好快。
贾敏看到凤姐眼中怜悯一闪而过, 却不知从何而起。
这年年关,因为贾琏炙手可热,兵部锦衣卫内宫侍卫来了许多送礼的人。人家送礼若是一味拒绝, 那就是要做清官孤臣。这样会得罪人,让人觉得你不近人情。
凤姐便让木兰几个细细造册,而后,等人家有事情了再添上一成二成还回去。
但是, 凤姐把握一宗,府上收年礼, 坚决不收现银,凡是现银一律退回。
这叫礼尚往来,不收贿赂。
林姑父得知夸赞凤姐这个法子好, 既联络感情, 一百两一下的礼物也构不成贿赂。
朝廷明文, 官员之间晚往来不能超过二百两。
凤姐就按照个规矩踩线定下往来礼单。
御史闻讯而来,结果被凤姐的规矩一下去就撅回去了,捏着鼻子走了。
张舅舅闻讯,当着张舅母夸赞凤姐,机变灵活。
张家舅母前来探视凤姐,笑着把张舅舅的夸赞转告了。又笑说:“你舅舅请客,都是在请柬上写明:请酒不收礼,送礼莫上门。”
凤姐就笑:“舅舅是个大雅人,讲究君子之交淡如水。外甥媳妇是俗人!”
张舅母笑道:“你这样收人家倭瓜野菜的才是烟火人家,积善门第。”
倭瓜是刘姥姥送的,她是闻听贾母病了来瞧贾母。
腊月十五,他女婿进京采买,她跟车进府探视,顺便带了老倭瓜老梅豆子,再有一口袋柚子,板栗,葵花籽。
凤姐回了她鸡鸭鱼肉,四匹绸缎,四匹棉布,五十斤棉花,再有府中主子们嫌弃沾染污渍的的锦缎袍子袄子褙子。再有贾府的各色点心收拾了十几包,都用红色的绳子捆好了,拢共收拾了两大挂车。
临行给了一百两银子,外带一吊钱,让她到了地界打赏车夫。
又让平安跟车去了京郊王家村。刘姥姥说村子里有个地主要卖地,凤姐让平安前去接洽,请刘姥姥做中人。
他女婿赶着牛车在城外等候,看见她岳母带了年挂车出城,差点吓出病来:“岳母也,您这是打家劫舍啊?”
这事儿回来被平安学给大家听,笑了好几天。
凤姐顿时笑了:“那个村姥姥很是诙谐,我们家的老太太很喜欢跟她玩,临走,还想跟着刘姥姥家去玩呢。”
张舅母叹口气:“你说这人,当初那么狠毒,如今竟成了这样,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唉,还有上皇也是……”
凤姐就笑:“这叫人不报应天报应!”
张舅母颔首:“是啊,我也这么说,老天有眼呢,你们祖父,外祖父,哪一个不是……”
过年不能说死字,张舅母便打住了。
凤姐忙着给舅母上茶:“是啊,咱们等着看吧,报应还在后头呢!”
耄耋之年的老朽,却夺人家幼儿的命。父债子还,这种人肯定会报应子孙!
回头却说王子腾,赶在正月初二回京了。
王子腾满腔怒火,却是王子腾回京途中遭到几波人的谋害。一次下毒被避过了,昨夜晚他歇在通州驿站,结果,贼人干脆放火烧毁了驿站。亏得晴雯一行人三班轮值,见机的早,又使用了非常手段,这才逃过一劫。
尤其让王子腾愤怒的是,作恶之人当即咬毒自尽,身上没有一点痕迹。
王子腾用了非常手段,把人丢去万人坑,野狗咬破了肚肠,露出来的却是京城的饮食,大饼子豆花就大蒜。
这样的人京都有千千万。
但是,王子腾自己有所猜测。这一回肯定不是皇帝,是有人看中闽浙总督,还是几波人看中了,都想除掉王子腾。
王子腾七窍生烟,招谁惹谁了?
回京得知上皇中风,他心里平衡了许多,给别人嫁祸,终于祸害到自己头上。
凤姐说问:“三叔您说,真是白莲教偷了草药还给皇上留书,要求平分天下,和平相处?”
王子腾摇头:“说不好,或许是,或许是有人嫁祸,为的就是让上皇气死。这事儿谁知道就是谁干的。”
凤姐笑了:“忠义郡王?我曾把消息透露给他,我觉得他或许也把消息卖了。”
王子腾冷笑:“还有一个可能,他本身就跟漕帮有牵连,漕帮跟白莲教这些江湖帮派都有往来,根本就是通的。所以我说,管他打死打活。”
万子藤回京之后进宫去了一趟,回家就称病不起。
意思很明确,他撂挑子了,惹不起躲得起,这个闽浙总督他不干了。
一路上追杀,亏得他命大!
乾元帝在王子腾走后也是雷霆震怒:“竟然敢追杀朝廷命官,无法无天,查,给我彻查到底!”
熙郡王奉命追查,最终报给乾元帝,两拨人追杀王子腾,一拨人是忠顺王府,一拨人是顾家买凶。
乾元帝气得浑身颤栗。
正月初三,朝廷庆典刚落幕。
乾元帝正月初四就将顾淑妃再次贬谪为顾美人。并且将顾美人打入冷宫跟徐皇后作伴去了。
初五这日,贾琏与凤姐开始四处拜年,忽然传来顾馨儿贬谪的消息,知道顾美人死期不远了。
徐废后岂能绕过睡了她男人之人?而是还睡得十分惬意?
果然,正月初六,凤姐在家摆宴宴请亲朋故旧。罗杏娘传来消息,徐皇后杀死了顾馨儿,然后自戕,被伺候的公公救下了。
罗杏娘跟凤姐显摆,她知道了一个修炼的法诀,那就是挨着废后打坐,能够快速提升修为。还建议凤姐也试试。
凤姐嗤笑,这个傻鬼,你自己无影无踪可以偷取稀薄的凤气,自己可是活生生人!
乌兰再次传回信息,元春竟克扣了上皇的回春丹。
凤姐顿时笑了,这个元春肯定是邢氏生的,抱错了。
元春天天克扣上皇的药量,上皇这辈子想要站起来是万万不能了。
随后,元春跟前的小太监到了荣府,却是来送赏赐。
凤姐搭上了一锭银子,然后开了食盒,却是一个个的小点心:杏仁酥,桃酥,核桃酥,豌豆酥。
凤姐不相信元春只是来打赏。最终在一个栗子面饽饽里找到一个指头大的纸团,里面正是回春丹的粉末。
迎春希望凤姐找人查看,看能不能把药方还原。
凤姐直接把东西毁掉了。
上皇虽然瘫了,但是皇帝一般都是用嘴杀人。
正月初八,宁府大摆宴席,可卿的龙凤胎满月了。
这一回宁府宾朋满座,就连贾敬也回家来吃一杯酒。给两个重孙孙一人一个玉葫芦挂在脖子上。他又走了。
贾蓉追着说:“祖父,父亲病了……”
贾敬摆手:“病了请太医,我也不是大夫!”
然后,拂袖而去。
贾敏正在后宅探望可卿,闻听贾敬回家,想要见一见,结果,贾敬谁也不理睬,竟径直去了。
正月十五,每年朝廷都会让工部在午门扎上登天的鳌山,今年却没有音讯,老皇帝中风,蝶妃垂危,小皇子体弱,剩下太后一个全乎人,却已经六十三了。
皇室不参与,今年的花灯就少了许多。
凤姐挺着肚子也不敢出去走病,就合着迎春惜春可卿婆媳,再有府中的琮儿宝玉兰儿豆哥儿,由着天真的贾母带队,在自家后花园子转了转。最后转到了林家后花园,被敏姑妈请进去吃了汤圆。
今年三位上殿心情不好,荣府连炮仗也只准备一车,让小子们玩耍便罢了。
正月十六,凤姐再次在府里置办酒宴宴客。贾琏那些子狐朋狗党都到了荣禧堂吃酒。
却是因为贾琏的生辰在二月初九,长辈没发话,想要私下摆宴就不像话了。
再者,宫中上皇太妃都病了……
正好利用元宵节,请一请同僚,大家心照不宣,权当是庆生。
这一回来了不少人,水澈,水纹都来了。再有锦衣卫的同僚,侍卫小头目,九门都尉也有。
这些人从下午开始喝酒,黄昏还不见散场。
贾琏派了昭儿进来传话,让凤姐先睡下,甭等他了。
凤姐不免挂心,悄悄去了大厅。
凤姐原本看到张家张泽,辅国公的水澈,辅国将军家的水纹十分欢喜,一错眼却看到人群中冯紫英卫若兰,凤姐整个就不好了。
冯紫英卫若兰一左一右跟着贾琏亦步亦趋。
这俩家伙是反贼啊!
这般捧着贾琏是干什么呢?
贾琏却兄弟长兄弟短的叫的热乎,将来跟皇帝说,他跟冯紫英没关系,只怕上皇也不信。
凤姐这次还瞧见一个十分俊俏的公子,那真是牟如星辰,肌肤赛雪,长身玉立,翩翩风采。
薛蟠呢,跟着人家赔笑脸,无事人家根本不作兴他,却跟身边另外一个文弱书生说话。
凤姐找了昭儿询问。
昭儿言道:“那人就是理国公府的侧枝柳湘莲。身边那个文弱公子就是缮国公府的侧枝石呆子。本名叫做石光玳,因为脾气倔强,故而人称石呆子。他是缮国公府的嫡出幺房,父亲是个败家子儿,到他手里就靠着当当过活。冯紫英喜欢收集古董,这么着跟他熟悉了。那个柳湘莲也是这般,这两人都是败家的祖宗,冯紫英收集古董也会多给他们几个银子,故而三个人倒成了连裆裤了。”
凤姐吸口冷气,还别说,忠义郡王找的这些人身份都是足够了,然后,家业败了嘛,心有不甘,可不得跟着闹腾?
凤姐不由想到自家,若是元春省亲,肯定要负债累累,只怕又是几百万,贾琏跟冯紫英又交好,或者被他们糊弄几句,只怕要跟着造反。
转眼间,又看见贾蓉贾兰贾芸也跟冯紫英卫若兰熟悉的很。
瞬间,凤姐又牙疼了。
这一家子有用的男人都跟冯紫英黏黏糊糊,将来如何说得清楚?
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一下子斩断都不可能!
凤姐只觉得脑瓜疼,索性不看了,看了怄气!
贾琏的生日宴会直闹到月上中天才散了。
贾琏回房才发现凤姐还等着,不由心里欢喜得紧,上来搀扶凤姐靠在自己怀里,嗔怪道:“你这真是的,不是说了你怀孕辛苦,早些睡嘛,熬着干什么,爷也不是小孩子,还怕爷受欺负?”
凤姐一嗤:“我倒是不怕二爷受欺负,只怕二爷蹦跶的太高,祸及家人。上皇还病着,你们就闹到三更半夜,不怕人家御史参奏你们包藏祸心?”
贾琏嘻嘻的笑:“少来,有二妹妹木兰照应,早就把荣禧堂封闭了,我试过了,出了荣禧堂,外头听不到一点声音。”
凤姐道:“那也不能跟冯紫英明晃晃的来往,外头听不到,你就能保证参加宴席的都是你的铁杆兄弟?”
贾琏道:“没事,我如今管着皇宫的安全,我要请客也跟熙郡王报备过了,今日到场的没有文官,都是京都防务一条线的。”
凤姐道:“我就怕冯紫英做些什么,而后把你牵扯出来。”
贾琏道:“冯紫英是跟着水澈来的,我没请他。”
凤姐脑袋嗡的一声:“水澈?”
水澈若是也反了就有戏好看了,他如今可是兵部尚书了。
贾琏等了等,又跟凤姐说:“三叔回来了,闽浙总督被熙郡王的岳父惦记上了,三叔估计去不成了。水澈建议我不要管锦衣卫了,去九门当差,你说可成?”
凤姐蓦然而惊:“九门提督?”
贾琏笑道:“你可以金花七树了,那凤钗也可以再加上两尾。”
凤姐道:“这是正二品啊?”
贾琏伸出一根指头:“从一品!怎么样,你夫君厉害吧?”
凤姐指指天上:“那位也答应了?”
贾琏道:“水澈是兵部尚书,他有举荐的权利,舅舅是吏部尚书……”
凤姐默然,加上跟贾府有亲的户部尚书林姑父,吏部尚书陈尚书,水澈的岳丈杜尚书,张舅舅还是内阁大学士。
如今的内阁首辅夏大学士,跟次辅刑部尚书黄斌有些不对付。他若是致仕,张舅舅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凤姐笑了:“这六部尚书都成了亲戚了,皇上也能放心?”
贾琏笑道:“换谁都是一样,谁还没有三五个至亲好友。睡吧。林姑父这个尚书也不想干了,他想退一步去国子监或者去翰林院。这个户部尚书要交出来。”
林姑父只怕是有子万事足,如今盯着贾敏的肚子,再在户部干下去,千人咒万人骂,林姑父估计有些犯忌讳。
翰林院与国子监那时清贵的领袖,体面又高雅,可泽被子孙!
凤姐惊问:“林姑父岁数也大了,这两个部门十分稳妥,适合养老,只是能成吗?“
贾琏道:“熙郡王看上了户部尚书,自然要把姑父安排妥当,不然,谁给他腾位置?陛下这是要把钱袋子抓在自己手里,林姑父算是上皇的人。”
凤姐撇嘴,上皇的人?
上皇的钱篓子命篓子,想用就取吧!
不过,冯紫英的隐忧经过贾琏一通话倒是冲淡了。
接下来的日子,贾琏忙的团团转,很快的,贾琏说的一切都成了真。
正月十八,陛下叫大起。
贾琏被任命为九门提督,掌管皇城的安全。
林姑父如愿以偿成了国子监祭酒。
正一品的国子监祭酒,这是大月朝的头一份儿。
国子监祭酒可是热门,霎时间,林家便被人挤破了门槛。多少人都想把孩子送进去呢。
凤姐倒是不急,豆哥儿才刚满五岁。怎么也要十岁才能进去国子监。
贾琏身上有轻车都尉的爵位,根本不用求林姑父私下照顾。
这日傍晚,贾府又是宾客盈门,都是走关系给自己家的子侄求差事。有些是怕换了提督,自己的差事要黄,提前来走门路。
贾琏却说不年不节不收礼,但是,却把人都迎进门来,一杯清茶,记下了人家的要求,能办则办。
贾琏应接不暇的时候。荣庆堂也有了访客,却是薛姨妈与二太太王氏一起上门了。
宝玉与宝钗要定亲了。
凤姐正在炕上摊着,木兰替凤姐捏拿腿脚。
木兰十二岁跟着凤姐,五年过去,今年十七岁,跟迎春是同年。
凤姐便跟她说:“你可想清楚了,是招赘,还是外聘?”
木兰却道:“我不急,先给妹妹寻个婆家,我的意思,不能远了,不然不能照顾。”
木槿早就脱籍了,虽然还住在贾府,却是良民。
凤姐摇头:“若是附近的,熟悉的,只怕是身份配不上,你如今可是有云骑尉的爵位。“
木兰笑一笑:“还早呢,朝廷不许女人承爵。”
正经说,木兰的儿子才是云骑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