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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决不能便宜了这些白眼狼!
现在这个时候,太阳正高高的悬在空中,任由阳光肆意的照射在各处。空气中已经散去了早晨的清冷,多了些许暖意。算是出去走走的好时候。
素安略吃了点东西,就出了院子往方老太太那里去。
玉宁跟在她身边四处乱看着,趁着旁边没有别人的时候,小声问她,“小姐,您真的直接去看望老太太吗?”朝着待客厅堂的位置略微指了下,“您不先去见四少爷吗?”
“先看奶奶。”素安回答的非常平静,“四少爷离开家不少时候了。我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都不急着回来见我,我又何苦急着见他。先晾着他,让他多等会吧。”
其实她只说了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确实很想看看奶奶。
小时候的事情她大都记不清了。不过,她印象很深的是,当年她还小,妈妈生了一场病,连续好多天卧床不起。后来,她再也没有见过妈妈。直到家里举办丧事,她才知道是已经去世了。挣扎着想要去看看棺木里的妈妈最后一面,却被奶奶牢牢抱住。
“安安啊,”奶奶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别去看了,乖。没事儿,没有妈妈疼你,还有奶奶疼你。”
从那时候起,小小的她真正的深刻意识到,人生病严重到一定地步,是会没的。
所以这次回来,素安最担心的是奶奶的身体。最希望的,是能够让奶奶身体一直好下去,长命百岁。
“老太太今天吃了多少东西?屋子里的暖炉生好了吗?”往奶奶院子去的路上,她叫了丫鬟细问,又叮嘱,“切记,老太太屋里的碳一定要备足了,屋里不能冷着。白日里太阳大的时候略微通通风,注意些别让风吹着老太太。”
丫鬟不敢大意,一一记了下来。
孙妈出来迎的时候正好见到了这么一幕,笑着把她迎了进去。
素安足足在奶奶那里待了一个小时才离开。回到院子后,她看天气不错,又让人找了些书拿出来晒。
院门口都是书籍散发出来的陈旧气息。离近了闻,有点呛鼻。
“咳咳咳……”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传来,有人不停的用手在鼻子前面扇着风,晃晃悠悠往这边院子里走。边走边抱怨,“这都什么味儿啊!这些书,别是从土堆里头扒出来的吧?那么难闻。”
他猜对了一点,这些书确实不寻常。不过,不是从什么土堆里扒出来的。而是从搁置母亲遗物的库房里找出来的。因为积了好多年的灰,味道真的不怎么好闻。
素安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自顾自的斟茶细品,看也不看走进院子里的瘦高身影,反而不时的翻着手边的一个细则本子,上面记录着生母段氏留下来的各个物品的列表。
以前是她不对。总沉浸在母亲去世的哀伤里,怕触景伤情,不敢去看母亲的遗物,不敢去随便动那些东西。
现在她想通了。母亲留下了的东西,她应该去看,去收拾,尽量保存完好。让往后的人也不至于忘记,方家曾经有一位端庄贤淑的太太在这里生活过。
淅淅沥沥的茶水缓缓注入茶杯。透过细细的水帘,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个年轻男人站在那儿。
他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量较高,瘦的有些脱形,曾经可体的衣裳挂在身上,晃晃荡荡的十分宽大。相貌漂亮,双目却空洞无神。面皮非常白净,称得眼底下的那抹乌青尤其明显。
“问你话呢!那些什么书啊一股子味儿!”没有得到素安的只言片语,方素阳露出怒容,抬手拍着石桌,“你怎么不理人!”
素安端起茶杯,杯体遮住了她唇边闪过的嘲讽笑意,“方四少爷当真娇气。这书味儿闻不得,外头大烟的烟味儿就能闻得了?”
“你什么意思!嫌弃我了不成?”
“我怎么敢嫌弃你,我的好、哥、哥。”素安抿了口茶,“就是见着四少爷连自己母亲的遗物都不认得了,还在那边嫌七嫌八的,我有些看不过去罢了。”
听闻‘母亲遗物’几个字,方素阳怔了一怔,继而勃然大怒,抬手朝着石桌上的茶具一巴掌扫过去。
素安捏着杯子站起来快速退了半步,没被他碰着。石桌上的其他东西就惨了,一股脑儿摔到了地上,砰地下碎了。茶叶茶水混着碎瓷散落一地,湿漉漉的冒着升腾热气。
“你居然敢随便动娘的东西!”方素阳愤怒的眼中冒着火光。
“奶奶准了的。”素安道,“奶奶说了,母亲的东西,就是我的。与其在库房里遭虫子白白浪费掉,倒不如让我收拾起来,整理整理。瞧瞧有什么可以看的、可以用的,再重新用起来。也免得东西闲置着,倒是让人忘了娘也在这儿住过。”
这些话,有些是方老太太说的,有些却是她自己所想。
方素阳听后,原本气得涨红的脸慢慢的恢复了些平静。渐渐的,他情绪稳定了点。居然没有继续反驳素安的话,而是点点头,“哦”了一声。
他的这种反应完全出乎素安的意料之外。
说起来,他们兄妹俩小时候也曾有过关系亲近的时候。
只是后来大家渐渐长大,有了各自的选择。她在内宅住着,他在外院住着。两个人生活学习都不在一处,好些天可能都见不到一面,交集越来越少,愈发的形同陌路起来。
再后来……方四少吸上了大烟。这是素安绝对不能容忍的。大吵几次后,兄妹俩算是彻底决裂。
原本素安看到方素阳回来,想要嘲讽的问他一句,是不是听说母亲的钱要取出来了所以特意跑回来这一趟,顺便想要分一些过去。
但,此时此刻,不知怎的,她有些不想提起这些了。
话到嘴边,停了一瞬,素安转而问道,“之前大姐出嫁,你也没回来,是不是就在烟馆里住着?”
“我道你怎么不待见我,听说我来了反而去看奶奶,原来在计较着这个事情。”方素阳嗤了一声,歪扭七八的瘫坐在了石桌旁不远处的藤椅上,“我忘了那天是什么日子了不行?”
“行不行暂且不提。我只问你一句,”素安的唇角带着浅浅笑意,“如果当时出嫁的是我,你会不会‘突然之间’想起日子来、过来送我出嫁?”
方素阳眼睛闪了闪,沉默了好久才哈的笑了声。
他双脚翘起搭在石桌上,浑不在意的晃啊晃,眼睛朝天看着,“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和是谁出嫁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没觉得沈家老二有什么好,就算是你嫁过去,我也不想祝福你什么。”
寂静。
长久的寂静。
“哎我说,”方素阳等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素安开口,忍不住侧过头来,先开口打破了宁静,问,“你真的打算把东西取出来,放在你的名下?”
原先的账户,是生母段氏所开。虽然转到了素安的名下,却是走的遗嘱程序。由于有书面文件,所以方老太太能够帮忙打理这个账户。后来她身子撑不住了,交给方瑞来处置也是可以的。
现在素安早就满了十六岁。
钱财一旦取出来,再由她开了账户存进去,那么就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了,别人再也不能插手半分
素安神色不动,视线紧盯着方素阳的表情,颔首道,“是。我要全取出来,另存上。”
“哦。”方素阳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双脚晃动的频率更高了些,原本晦暗没有光彩的眉梢眼角甚至带上了些许笑意,“那你就看着办吧。”
一时间又是静寂无话。
许久后,方素阳推开藤椅站起来,拍拍衣裳裤子,丢下一句,“我走了啊。”头也不回的离开。
素安并不看他离去的背影,只继续自顾自的喝茶。眸光却愈发黝黯,讳莫如深。
·
原本素安在前一天就和父亲方大老爷说好了,今天一早去银行把钱交还给她。因为起得晚耽搁了会儿,又见方素阳时磨蹭了些时候,等到素安真正出门,已经是晌午过后了。
银行经理提早收到消息,早就在等着。素安一进银行大门,他就迎出来亲自来见,和她谈好了等会儿要办哪些手续。
一切资料都已经完全准备好,素安也过目完毕,只等着方瑞签字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方大老爷的身影。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终于,外头响起了一阵汽车的鸣笛声。一辆汽车停在银行外,上面下来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陆清城手肘搭在方瑞的肩膀上,姿态悠闲的‘揽着’方瑞一步步往银行的大门走,笑眯眯的说,“方老板今日容光焕发,一定是好事临近。你看!来吃个饭都能不知不觉走到银行门口来。可不是运气好么!”
方瑞抬眼一看,真的是银行!脚底抹油就想溜。被陆清城连拉带拽的给拖进了银行的大门。
这也真的是巧了。
素安往银行来的时候,他正巧要去方家的铺子那边办事。素安随口和他提了句,看看方大老爷在不在铺子里。他办完事后看到方瑞,直接把人连哄带骗的给弄过来了。
看着眼前那些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方瑞心里那个苦啊。
那些金条虽然早已是在素安的名下,但是方瑞和顾青之前有权帮忙处理,所以银行那边的话,看到了方瑞和顾青过去提钱,也会给。
只不过方老太太看得严。之前提的每一笔钱都要有她过目,确保每一条金子都花在了素安的身上。故而钱只提过屈指可数的几次,都是用在了素安名下那些铺子的开支和人员雇佣上。
顾青曾经和方瑞说过好多次,要把素安名下的钱财和铺子都偷偷的过到他们两个人的名下。
可是有老太太看着,方瑞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老太太才是真正有权处置的人。如果银行发现了问题,他最后要吃不了兜着走的,甚至可能连累到方家其他生意。
方瑞想着,耗上十年八年的,老太太到时候老过去了,没人理会这些后,东西终归还是他的。
谁知一向乖顺温和的女儿会突然提出来这个要求,主动把钱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