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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戏’,纸人的‘纸’,这出戏为何被称之为是‘纸戏’呢?”
幽幽陆酩把镜头对准舞台,开始了富有他一贯特色的解说:
“在人类历史长河中,鬼故事一直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在很多故事里,这些虚构出来的角色,用其独特的方式演绎着人间的酸甜苦辣。
大家可以了解,台上的这出戏剧的艺术形式是评剧,喜好戏剧的朋友一下子就能想到各种有名的戏目,但今天这出《女儿灯》,你们绝对没有听过。”
——赵枣儿之所以说幽幽陆酩直播的画风清奇,便是因为幽幽陆酩从来不为恐怖而恐怖,他的所有灵异故事里,更多的是以一种科学的分析,从传统文化、人情伦理的角度去讲述一个故事,其中还会旁征博引许多典故,分享民俗民风,当然,最基本的关于鬼邪、除鬼驱邪的方式,他也都有涉及。
幽幽陆酩的直播,更像是线上课堂,让赵枣儿不禁联想到庄祁。身为大天师的庄祁,在讲课时是否也是这样的风格?
台上的《女儿灯》进入了第一幕的小高潮,耳机里幽幽陆酩的解说也不曾停过。
“大家可以看到,左边那位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就是故事的主角,也是开幕的第一嗓。这位女子,是一户富庶商贾的女儿,叫珉娥。珉娥是富商唯一的女儿,自小被视为掌上明珠,珉娥没有因此而骄纵,性格温顺、知书达理的她,是人人夸赞的对象,到了提亲的年纪,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
戏台上的咿咿呀呀,一颦一笑独具风情,女人步法轻盈,一个转身、一个挑眉,都似有万种风情,这是藏在中国古典中最含蓄的美,每一个色彩都有不同寻常的艳丽,每一个动作都有欲说还休的深意。搭戏的男人眉目开阔,动作自然,两人一唱一和间把故事娓娓道来。
《女儿灯》——这是发生在三百多年前的故事。
远近闻名的珉娥到了适婚年纪,说媒的人踏平了富商家的门槛,最终富商把女儿许配给了衣锦还乡的探花郎。这探花郎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在众人眼里,这也是一对才子佳人。
但婚后探花郎发现珉娥有许多奇怪的地方——禁不住风、碰不得水、遇不得火,就像纸人一样,探花郎亲眼看见自己的妻子居然因为碰到水而便皱了。
探花郎很快意识到自己娶了个妖怪。
历来不为人知的是,珉娥幼时曾命悬一线,富商求了一位老道替珉娥续命。老道的术法高超,用纸做了珉娥的胳膊和腿,珉娥成了一个“纸人”。
但是害怕妻子的探花郎,计划着名正言顺地让珉娥死去。
——《女儿灯》演到这里,便是全剧最大的高潮。
赵枣儿也沉醉其中,就在赵枣儿入迷地盯着戏台看时,但意想不到的事突然发生了。
就在探花郎假意推动桌案的烛火时,一个转身,那截未点燃的蜡烛落地,探花郎的衣角竟燃了起来!
人群发出惊呼,探花郎也着急地拍打衣裳,但那一团小小的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顿时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火球,把演员包裹其中。
卟滋卟滋的声音藏在男人的惨叫里,空气中隐隐浮动着奇怪的肉香味。
饰演探花郎的男人已经顾不得表演,在地上打起滚来,甚至跌下了舞台,紧接着滚进了观众席里,赵枣儿就坐在第一排。
人们避而不及,一下子散开了,形成了一个围着探花郎的半圆。而第一排的赵枣儿,不幸的站在了最前面的位置。探花郎距离她只有两步远。
火光熊熊,有人顺手把手里的饮料泼了出去,但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赵枣儿扯下脖子上的围巾,用力朝男人身上打去。厚厚的羊毛呢围巾把火势压下去,但随着赵枣儿的动作,火星也纷飞起来,落到赵枣儿身上,却消失不见。旁人有脱了外套上前来助阵的、也有拉开赵枣儿劝她当心的。
——这火?怎么是凉的?!
赵枣儿离男人最近,那团火更像是光团,很亮,可是没有火的那种灼热感,即使这是寒夜,火也绝不该是那样的温度。而火中的男人已经发黑了,男人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赵枣儿闻着股焦味,一方面觉得惊慌,一方面又质疑:人会烧得这样快吗?
赵枣儿揪着围巾,围巾完好无损,一点儿烧坏的地方都没有。
灭火器终于来了,但探花郎的声息还是渐渐低了下去。赵枣儿被挤到了一边,有人询问她有没有事,赵枣儿摇摇头,手里还抓着那条围巾。
“烧死人啦!”
不知是谁在慌乱间喊了一句,人群慌乱起来,有领导出面控制局面,紧接着疏散人群。凳子被人们踹翻了,四散的人里有跌倒的、有拽着孩子的,小孩子的哭声一阵一阵。要离开村庙只有一条小路,工作人员禁止任何人在现场停留,赵枣儿把自己的随身小包紧紧抱在胸前,跟着人群往外走。
走出了数米远,鼻尖若有若无的味道依旧令人作呕。
“珂珂!刘琦!迈克!”赵枣儿在人群里挤搡着,一边回头张望:“珂珂!李娜娜!”
《F周刊》的人都不在村庙附近,刘琦早在直播开始的时候就拉着珂珂离开,想必是去寻找幽幽陆酩,迈克去别的地方取景,一直没有回来,而李娜娜也在演出到一半的时候,先行离开了。
赵枣儿掏出手机,方才混乱中手机摔到地上,还被村民们踩了几脚,此时手机屏幕卡在了直播画面中,怎么点都没反应,甚至不能强制关机。赵枣儿四下里寻找大兴,眼前的情况她只能先回招待所去,其他人或许已经回去了,但出发时是大兴做向导,此时没有人带路,赵枣儿不知道怎么回去。
赵枣儿无奈,只好向身边的村民问了路,摸索着往招待所走。
路上的村民三三两两同行,都在谈论方才的火,顺着风飘来“火”、“活该”、“纸”这样的字眼。赵枣儿懊恼地摆弄着手机,加快了步伐。走着走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四周越来越黑,在建设不全面的乡村向来如此,路灯都少得可怜,赵枣儿似乎迷失了方向,也看不到行人,再走两步,突然发现她又走回来了。
空荡荡的戏台,一地狼藉。零星的有几个人在收拾残局,看见她皱了皱眉,呵斥着让她快走,但还好心得指了路,让她快点回去,不要在外面走动。
联想到大兴说的那个“门禁”,赵枣儿加快了步伐。
步伐越来越快,可越走,前路越黑。几分钟后,赵枣儿又回来了。
——怎么走回来了啊?赵枣儿懵了,而且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了?工作人员撤得这般快吗?
云层很厚,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月亮,四周静悄悄的,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直觉告诉赵枣儿,这是很不寻常的前兆。空荡又漆黑的戏台,像怪物洞张的黑色大嘴。克制住自己的脑补,赵枣儿把庄祁给的平安符拿出来握在手里,绷紧了神经。
“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