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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风起,吹来云,积聚成障,蔽日百里。暮虽未至,四下却已暗沉,昼鸟归巢,夜兽竞走。不见夕阳红,也知余晖落。
庇南、都城相去四千里,其间隔千重山,横百段河,为天然之阻。历经不知多少朝代,耗费不知多少银钱,征役不知多少劳丁,始能贯穿南北,通路郡州。
路虽通络,然其途堑险未减。
灵柩厚重,车马驱不得快,依制日行二百里,虽发半月犹未至。是以,头七已过,夏牧阳却仍未下葬。为安其灵,王府内每日做法、念经,烧钱、焚纸,以期能度。
夏牧阳不喜女色,府上除了王妃外,仅纳两妾,且皆未有生养,他的三子一女皆是王妃秦胤贞所育。秦胤贞乃前兵部部首秦孝由的嫡孙女,而秦、芮向来都是大华两大将门世家。夏牧阳能成为白衣军主帅,秦孝由没有少出力。
“娘亲,你先去歇着罢,此间有孩儿便可。”夏承熠侧首谓秦胤贞道。他声音低沉、嘶哑,已不知哽咽了多少回。
在他左边的是个十岁左右的男童,脸上稚气犹在,跪姿却是挺拔不弯,这时也附声道:“娘亲,你先回去罢,我陪着二哥守在这里就好了。你本就有恙在身,实不宜再操劳!”
秦胤贞伸手轻轻拭干他刚流下的泪,眼中尽是怜爱,强作笑颜道:“承熠、承烁,我知你二人孝顺懂事。只是你们父王为奸人所害,在阴间定然愤恨不甘。我们在此作送,鬼使开恩,他泉下得知或稍得慰藉。”言及此,情即失控,泪水夺眶而出,嘶声啜泣。
二子跪行过来一左一右搀住母亲,三人抱在一起,哭得好不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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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漪从未哭得这么心伤,这是她十五年来初次感到心痛,撕心裂肺的痛。
想着自己的父王再也回不来了,她只觉天快要塌了。梅远尘坐在她身边,想要去安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乃人生三大至痛,谁能不恸?谁能不伤?
良久,哭声渐渐止歇。梅远尘转头去看,见她双睫微微翕合,泪痕犹湿,竟是累得睡着了。
接连哭了两日一夜,任谁也撑不住了。梅远尘把她轻轻横抱起,往闺阁行去,夏承漪的几个贴身婢女紧紧跟在其后。
“紫藤,你们早也累了,先去歇息罢,有我在这里守着漪漪就便可。”把佳人在床榻放好,梅远尘行过来谓三个婢女道。这两日夏承漪未曾歇息,她们也陪着熬了一宿两昼,脸上皆已露疲态。
三人中,紫藤在府上的时日最久,平日里也最得夏承漪喜欢,这时也不却拒,躬身应道:“是,远尘公子。”言毕再谓二人道,“你们先下去歇息罢,玉兰,两个时辰后,你再来替我。四个时辰后,瑞香来替你。”
二女相视一眼,唤作“玉兰”的小婢女轻声谓她道,“好罢,紫藤姐,那我们先下去了。”言毕,向梅远尘告了退,出了房门去。
“紫藤,我瞧你也体乏的很,怎不去歇着?”见她双眼中布满血丝,却无歇息的打算,梅远尘好意问道。
“远尘公子,郡主既已歇下,有我伺候在一旁便可。听其他丫头说,王妃昨日知了王爷的事,当即昏过去了,尚不知有无醒来。此时世子爷...远尘公子,你去看看他罢。”这会儿的紫藤不仅懂事且极聪慧,全没有平日里的傻傻愣愣。
梅远尘一直忧心夏承炫抵受不住,苦无分身之术。听了紫藤的话,甚觉有理,轻轻点了点头。再望向夏承漪,见她虽已入睡,却仍紧锁着额眉,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对紫藤说了句“劳你照顾着些”,便阖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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