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月如钩,锁清秋(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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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突然。

苦根死了。死前就陷入昏迷状态,没有留下一句话。小顺跪在地上,狠狠地揪自己的头发。他想揍自己,想骂自己。不,他想杀了自己,给苦根偿命!

但丁香拦住了他。丁香泪水涟涟:“小顺,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我舅舅已经死了,你也要死吗?”丁香没有怨小顺,她怨的人,是自己。她对不起舅母,对不起表姐表弟们。她无颜再去舅舅家了。丁香找了一把刀,她看着舅母在几个表姐弟的搀扶下,气喘吁吁伤心伤肝地赶来了,扑通一声,就对着舅母跪下,掏出刀,请舅母一刀杀了自己。舅母没有杀她。

她打了丁香两个巴掌。“滚,你给我滚。你为了个男人,连你舅舅都不要了?没见过,你这样不知害臊的姑娘!”

表姐弟已经将丁香的衣服都收拾来了,扔给她,叫她滚蛋。苦根的葬礼也不许丁香参加。从头至尾,舅母没正眼看小顺一眼。

小顺就抓住丁香的手,说既然这样,那咱们走吧。小顺杀了人,城里的公安也下来过,但判决小顺属于正当防卫,无罪。这就更不能让丁香的舅母接受了。小顺啥事儿没有,日子照样过,那苦根不是白死了?苦根可是一条人命,一个好人!

小顺因为舆论所迫,已经不能在村子里呆下去了。半夜里,他摸到苦根的坟前,对着坟茔,狠狠磕了二十个响头。一边磕,小顺一边说:“苦根叔,我对不起你。但我是真的喜欢丁香。我会将丁香照顾的好好的。逢年过节,我都会寄钱给婶子。我杀了你,这一辈子,我都给你当牛做马!”

小顺没有食言。我一直好奇顺伯老家没有亲人,又哪里来的侄儿?原来,他的侄儿就是丁香的侄儿,是丁香表弟的孩子。顺伯将一生的积蓄都送给他们了。

小顺找到借住在破庙的丁香,叫丁香跟他走,走得远远的。但丁香不肯了。小顺已经杀了两个人了。一个是她的畜生爹,另一个是舅舅,是养父。于情于理,丁香不能和小顺在一起,给他生娃了,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丁香摇头,赶顺伯走。

她心冷如灰,觉得所有所有的祸患,都起源自己,都是她招惹的小顺。如果不认识小顺,又哪里会惹来这许多事情?今生,她和小顺就是有缘无分。

可是小顺不肯走。如果自己走了,那丁香就更无依无靠了。是的,他杀了苦根,但那是一时失手,他没想过要苦根死!“丁香,丁香,你听我说,听我说……”

但丁香哪里肯听?

她冷冷地,执拗地,绝情地,转过身去。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的无法原谅和岁月蹉跎了。小顺在破庙前等了丁香三个月。每一天都是煎熬,都是等待,都是渴望,都是欲说还休,都是深沉的爱恋。每一天,小顺都给丁香送吃的,送花,送一些小玩意儿,但每一次都被丁香冷冷地从窗口还回去。她宁愿挖野菜,吃草根,也不要顺伯的东西。

一天,小顺病了,小腹涨疼,疼的在床上打滚。就是这一天,他没来看丁香。等黄昏时分再过来,发现破庙前已经空空荡荡,丁香人不在。“丁香,丁香……”小顺一口气狂奔了三里路,逮人就问,丁香哪儿去了?可谁都不知道丁香去哪了。“丁香,丁香,你在哪儿呀,你在哪儿呀,小顺很想你啊,小顺真的很想你……”顺伯倒在路旁,失声痛哭。

他不放弃,又坚持寻找,从秋到冬,从冬到夏,他形如乞丐,衣衫褴褛,疯疯癫癫的,但丁香就像失踪了一样,更有的人说,丁香大概是死了吧,只要是活人,总有消息的。这是小顺最不愿意听的话。有人就对他胡诌,大概丁香是去了城里,去了大城市了,比如锡城这样的地方,进了厂子当女工了吧?总之,农村找不到,人肯定就在城里啊,你这个憨娃,怎么没脑子不去城里找呢?

顺伯就听进去了,他就靠双腿走路,一步步来到了锡城。锡城很大,小顺懵了。他晚上睡在长江边,白天继续寻找,生活来源就是去吃一处教堂前乞讨。睡在江边,无意中救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骆康。骆康有冬泳的习惯。但那天精神不好,游着游着,就觉得力不从心,想从江里上来,但双脚没有力气了。骆康大呼救命,小顺听见了。小顺奋不顾身地将骆康从水里拽了上岸。骆康就想表达感谢,带着小顺回他的家。那时候,十年浩劫还没开始,像骆康这样的资本家,正处于公司和政府合营的阶段,生活优裕又有地位。他吩咐佣人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要款待顺伯。又给顺伯换了一套新衣裳,离了头发。形容乞丐一样的顺伯又恢复了年轻后生的相貌。

骆康听出了顺伯的外地口音,就追问他的来历。顺伯老实,一五一十地都说了。骆康比顺伯大二十余岁,身边正缺个忠心可靠的随从,见顺伯无父无母一个人漂泊在外,只为了寻一个形迹飘忽的姑娘,痴心不悔,觉得顺伯人品不错。骆康就留下了顺伯。起初,顺伯还不愿意。“那姑娘不想见你,你怎样找都找不着,你还是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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