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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大风大雨,里头细风细雨,这庙堂三面通透,也就浑然一堵北墙没个破洞,顶上更是破了不少洞洞,青峰抬头一看,一块歪扁三个字,地藏殿。可惜里头的泥塑金身早就坏了,左右也看不出地藏王菩萨的模样,青峰四周一番环顾,左右手一动,风水法门齐出便把地上一个蒲团冲洗阴干,便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坐下没多久,便听得外头马车成群而过,车轴响过一半却又停了下来,只听得一莽汉声喝道:“小的们,往前走八十里山路,这般大雨也不知何时停歇,就在这藏王庙歇息待雨停吧。”
“哦——”那歇息二字从汉子嘴中一出,便听得雨中一阵欢呼,那破落的庙门便被强推开来,可怜这两块不知守了这庙宇多少年的门板被这许多儿郎一把猛推,未能左右分转,直接翻趴在地上,伴随这雷声一同一阵轰响,这一声响却将一群寻找旱地的落汤鸡吓得冷了场,那大汉也是一怔,又听得几声雷响才回过神来,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熊,吓老子呢。”
那一干人等顿时矮了三分,大汉横扫一眼,伸出两指对着人群点点戳戳道:“你、你,你、你、你外头守车。”
被点中的顿时垂头丧气,这活计便是在外淋雨,但见同伴都觉都进去避雨,那五人顿觉有几分不爽,这那大汉倒也不喜这给饿汉看五花肉还不给吃的做法,又补充道:“半个时辰一换,里头不安份的等会儿出来换岗。”
“大掌柜的,还不如不换呢,进去烤干衣服再出来淋雨岂不是白烤了。”这时却有一身披蓑笠的男子翻下马道:“我赏这五个兄弟淋雨钱罢,明日雨停行路时这五位兄弟无论又无染风疾都可在镖车上歇息一日。”
“呵呵呵,郑官人果是比俺会安置。”那大汉一拍那中年便对那五人道:“大官人说了,立岗一晚,明日各赏一两,可愿意不?”
这走镖的车队里最多的不是镖师而是伙夫,这些伙夫都是些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人物,听得有一两赏钱,自是将那几分怨气抛出九霄云外去了。
外头方调略得当,却听得里头又出怪叫,惊得那大掌柜郑官人齐齐往里头跑,只见得那大殿门洞打开,损毁的泥塑下端坐着一个道士,一干伙计或远立或跌倒,个个面带惊惧之色,那二人见得这场景也颇觉诡异,深山老林,哪来的道士在庙里坐|台?
青峰此时早换了打扮,他倒不避讳这些凡人,只是不想那些人黑灯瞎火地进来不曾看见自己,便四下里翻找破桌破椅破帘布好做柴火,他便清了一声嗓门,这才让人发现了他,只是今日天气不好,这一嗓门后便是一道惊雷,又把人吓了一回,便成了这这场面,见得带头的二人进来,他便起身一稽首道:“贫道路遇大雨,在此歇息,两位施主莫要惊奇。”
那大掌柜眼珠子将青峰打量了个来回,又见得地上影子,心嘘一口气,唱个喏道:“道长莫怪,今日天色不好,小的们方才自个儿吓自个儿罢了,莫怪。”
郑大官人却面色依旧,只是一礼道:“道长请自便,我等也不客气了。”
“请,请。”青峰伸手一个请,便又旧地里坐了下来,郑大官人显然对他无甚好感,他倒也不在意,方才这伙人进门时他便把里外探了个通透,这大官人是做死人生意的,这车里押的都是死人棺木,只是用大板箱装了棺材,又用些棉布铺盖,上头又盖了好几箱真棉布。
凡人若死在远方要将死尸运回家乡,便得请这专办丧货的老板夹带,旁人是轻易不敢接这生意的,盖因这些丧货老板有些门道,故能发死人财,只是这路费也贵得不得了,寻常百姓死于异乡多半只能在乱葬岗一埋了事了,也只有大户人家付得起这份钱。
那些伙计见得只是一个寻常道士,心中顿时坦荡不少,各自扯了些断木烂布堆于一处,那郑大官人取了火折子出来便点了一堆火来,众人取了干粮水袋便要饱餐一顿,那大掌柜见青峰闭目养神,便招呼道:“那位道长可有干粮?不若同来烤火吃饭?”
“诸位慢用,贫道不饿。”青峰微笑一礼,对这大汉生出几分好感来,只是他这等修为自不需饮食,凡间珍馐入口与尘泥无异,何况这粗劣的干粮,不过是炒米干饼之类的东西。
那大掌柜虽领了个闭门羹,但青峰谢意显然,他性子直爽,倒也未有往心里去,一拱手便掏了块巴掌大的面饼出来啃了起来,雨中行路比旱地里费力更多,他们这一路人马此时正需补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