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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腾云驾雾过后 , 红云没几日便飞至了火云山。
只见火云山上彩霞遮山, 水雾缭绕, 日升月转之间,但或有五彩缤纷的虹光穿透云彩, 在山上肆意流转四散。
红云静静立在云头,望着火云山上朦朦胧胧的云雾霞光。
暖风吹动红云衣袖, 不免让他与这些亮丽的彩霞虹光融为了一体。
半晌过去,红云出手向火云山指了一指,那些顺着自身轨迹移动着的云彩便像是约好了一般,自发向两边飘去, 给红云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出来。
旋即,红云脚踏祥云,轻快地飞入了火云山内部。
几只仙鹤排成几行列队,在红云上空轻盈划过,流畅的身躯和纯洁的羽毛映衬着天空中的炫彩华光, 显得无比华丽。
仙鹤们仰着头齐声唳了一声, 这几声鹤呖清脆悦耳, 声振九霄,很快便传遍了火云山上上下下。
须臾之间, 山中生灵浩浩荡荡地拖家带口出来迎接红云了。
红云面前很快就站满了各色生灵,不时有各种灵鹿白象的鸣叫声传来。
许多生灵是带着自家孩子出来的,这些新一辈的幼崽不识得红云是谁, 但红云身上的气息与火云山很是相近, 引得无数幼崽睁着好奇的大眼睛, 向红云投去探究的目光。
红云浅笑着与这些幼崽对视回去,倒使得那些幼崽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随着猿猴一族渐渐到来,混乱喧闹的场面不久便沉静了下来。
几只老猴子对红云拱拱手,将火云山一干事宜都事无巨细地向红云汇报了一番。
虽然是一山的事务,不过什么哪只灵鹿受了伤,哪只狮子生了崽这种小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猿猴们向着红云汇报的都是有没有什么修士不慎侵入火云山,山中生灵是否大批出山这种稍微重要一些的事情。
几只猿猴讲了几个时辰,说得他们自己嘴里干渴,嘴唇上都快有些开裂了。
红云见状,不禁嘴角噙笑,连忙挥挥手让他们不用再说下去了。
总归火云山不像万寿山那般与外界交流甚广,众妖守着他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小日子过得着实十分平静,只要他们在山上静静潜修就好。
随后红云挑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小妖,花了几日时间给他们指点了几下,以此来助山上生灵修炼。
待他将火云山大体看过之后,红云便遣散了那些跟随着他的妖精,让他们自行体会修炼去了。
而红云自己则是踏着略微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进了自己的火云宫。
红云手下没有道童,即便他没有限制火云山里的生灵进出,那些小妖们出于对红云的尊敬,也会自觉地不去踏入火云宫。
纵然无人打理,火云宫内部仍旧是一尘不染。
偌大的火云宫内,红云呼出几口浊气,开始盘坐在自己的内殿云床之上。
一时间,火云宫内部没有半点声响,显得有些寂静,与外部的繁荣对比出几分寂寥,更别说与万寿山的车水马龙,妖仙之间摩肩擦踵的盛况相比了。
愿意来到万寿山采购的修士日渐增多,大量身处洪荒底层的修士也慕名而来。他们倒不时遥想着触不可及的人参果之类的极品灵物,而是看中了万寿山提供给各个修士们的交易平台。
独自在外面与人交换修炼资源,大家又都不熟,难免藏着掖着,时常还要担心有妖有仙会转个身就翻脸不认人,因此众修士都是很少去和别人交换灵物的。
然而自身产出的灵物有时候总会过于多了,像是蛇类生灵每隔一段时间就蜕下的蛇皮,他们炼化个几张给自己做做衣服穿,也就够了。若是底下没什么孩子,这些蛇皮也就搁置了,还不如拿出去换来些其他什么仙草仙果,弄些有利于自己修炼的东西。
万寿山就是给了修士们一个公平交易的地方,大家都明码标价,拿着灵物去兑换积分来做流通物即可,可谓极其便利。
上面又有万寿山的工作人员来维持秩序和安全,省去了修士们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有时候赶上拍卖会的话,只要自己的灵物有些价值在,说不定还能再小赚一笔。
许是在万寿山见识过太多火热场景,红云现在脑中满是万寿山的热闹景象,待他察觉自己繁杂的思绪后,便使劲甩甩头,将这些杂思尽皆抛于脑后。
随即,红云一挥衣袖,就有两样灵宝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彩,瞬时从他衣袖中飘了出来,安静地伫立在红云身前。
红云的目光在这两样灵宝之间不停流转,眸中不时闪过一些异色。
悬于红云左手边的,乃是先天十大灵宝之一的素色云界旗,右手边的,则是先天十大灵根所产出的九九散魂葫芦。
红云手中还有其他不少灵宝,但论什么灵宝与他自身最是相符的话,那还是这两件先天灵宝。这两件先天灵宝也是他最为熟悉的。
素色云界旗周身漂浮着点点如云似雾的彩色灵光,无风自动的旗面散发出一阵阵温和清润的亮光,显得很是明亮动人,与红云身上散发的气质一般无二。
九九散魂葫芦却是正好相反。
硕大的紫红色葫芦上,闪耀着一层层恍若灼日的红彤彤光芒。
这红□□势磅礴,似有吞天蚀日之志,更别说其内部的致命红砂和红云早年在不死火山炼入其内的毒气了。
红云看着面前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先天灵宝,口中不禁又是叹了一口气。
鸿钧曾在紫霄宫内为众仙详细解释过斩尸之法。
斩尸需要借助灵宝来寄托修士心中的意念,而灵宝的品级自然是越高越好。而在这其中,如果有条件的话,还要更加注重灵宝的属性。
善尸与恶尸虽然都是自己斩出来的,但两者可以说是天然的对立,各自适合的灵宝也全然不同。
恶尸相对来说总会凶狠一点,善尸则温柔些。
先前红云想要斩去善尸,当时选择的灵宝则是素色云界旗。
素色云界旗重在防御,九九散魂葫芦则是善于攻击,善尸自然是放在素色云界旗上才比较适合。
而如今,红云看着眼前锋芒毕露的九九散魂葫芦,又不时瞟一眼柔和的素色云界旗,不由感到自己好似陷入泥沼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件灵宝不会说话,也无灵智,自然不懂得他们的主人是何心思,无法为红云分忧,只停留在半空中绽放着绚烂的华光,将这一方内殿照得亮亮堂堂的。
几日时光匆匆过去,红云眼中迷离之色未散,却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红云哀哀吁了一口气,旋即,他挺起胸膛,正襟危坐,缓缓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的心神逐渐沉入识海。
霎时间,无边无际的黑暗席卷而来。
内殿中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动静,只剩两件先天灵宝随着红云的心绪波动而泼洒出一圈圈流光溢彩……
火云宫外闪过一道若有若无的红光,乃是阵法结界被打开的迹象……
…………
一阵阵震天动地的轰隆之声从耳边传来。
红云不由自主地被这巨响给吵醒了。
他伸出双手,反射性地想要捂住耳朵,却没感受到自己双手的存在,也没发觉自己的耳朵在哪。
待他急急忙忙地审视了一番自己,这才察觉自己竟是变回了云彩的本体。
举目望去,天地间一片寂寥,天上仿佛有无数空洞窟窿,显现出青色的苍茫之景。
大地上坑坑洼洼,满是荒凉的土黄之色。
红云讶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洁白如玉的颜色。
轰隆声从不间断,红云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一阵阵刺耳的声音传来。
他极力眺望,天地间依旧是那荒芜寂寥的模样,红云连那声音的源头在哪里都找不到。
纯白色的云朵便好如一叶孤舟,目无方向地在这宽广的天地之间四处飘荡。
头几年,红云还能记得自己是谁,但经历过漫无目的游荡之后,他渐渐失去了心智,只知道自己是这天地间的一片随时都能消散的云朵。
没有名字,没有固定形体,一直变化着形态的一朵白云。
青天时不时便会有响彻四野的雷霆出现。
每当这时,他都要小心地避开那些到处乱窜的雷蛇,若是被那些雷电打到,全身便会变得酥酥麻麻的。
假如酥麻的时间过久,他便很难维持自己的形体。
云体倘若消散不见,他还存在吗。
他不敢去赌这个可能性,只能尽力避开那些雷电。
除去这些偶然出现的雷电,天上时不时会飘来无数凛冽的罡风。
这罡风看似轻柔温和,被那罡风一剐,就会有痛彻心扉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一部分云朵又会被轻飘飘地割裂出去。
天上如此危险,他却不得不继续待在天空中。
大地上瞧上去也不是那么和平,他俯瞰地面,总能看到或大或小的石头如水花四溅般乱飞。
这也就算了,毕竟石头对他的伤害是有限的,被砸中也不会像电击那般难受,可地上竟然还会出现些地洞。
那些骤然出现的黑乎乎的地洞也不知通往何方,无数飞石进了这些地洞后,他就没见这些地洞被填满过。
而且这些大小不一的地洞似乎散发着很强的吸引力,只要是在一旁飞过的石头,即便方向不是朝着这地洞飞的,也会被其吸了过去。
他十分惧怕这些说出现就出现的地底黑洞,便一直只在天上游荡,不曾往地面飞过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他就这样在这灰蒙蒙的世界飘来飘去,不知飞向了何方。
忽而,那按照着节奏传来的轰隆声突然消失,他呆愣愣地停留在空中许久,却不曾再等到同样的巨响再次想起。
听了这么久的轰隆声,虽然难听吧,但一时缺了这声音的陪伴,他倒更是无聊了。
百无聊赖的纯白云朵只能在天上换着姿势躲避各种天灾,以此来排解下自己的寂寞与惆怅。
他有时会想,不如便让那些雷霆罡风消解掉他好了,不过他这时候又会觉得自己真没志气,便好死不如赖活着地继续漂浮在天上。
突然,某处陡然散发出万丈金光。
他惊喜地顺着这片金光,迅速地赶往其发源地。
只见天穹中有光华不断四散,无数流芒随之坠地。
待他匆匆忙忙飞了许久,赶到那灿烂金光的源头时,天地间已然换了一副模样。
他没空欣赏这天地间的剧变,只是蜷缩成一团,呆愣愣地看着眼前那道虚影。
那虚影已是快要消散的状态,从下而上开始飘散出些许虚幻荧光。
一道深沉的叹息声从那虚影处传来。
他看着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听着这声叹息,不知为何,感觉自己有想要哭泣的冲动。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见银珠似的雨滴从他的云体中哗啦啦地开始向下落。
雨声淅淅沥沥,貌似引起了那道虚影的注意。
虚影见了哭得稀里哗啦的一朵云彩,却是勾起了唇角,大笑了几声:“哈哈!”
云朵不禁哭得更厉害了,这虚影好像是个傻的啊,都要消失了竟然还笑,真是可怜啊。
就在这时,那虚影消散的速度加快了,炫丽的光点布满了此方天地,世间的颜色开始鲜艳多彩起来。
哈哈大笑着的同时,巨大的虚影对准云朵大口一张。
云朵猝不及防之下,就哭着被一大团红色的不明液体给浇灌了。
刹那间,纯洁的白云便一下子变得殷红无比。
云朵震惊了一会儿,连雨水都忘记下了。
他保持了那么久的干净洁白的身躯,风吹雷袭都纤尘不染的洁白云体,竟然变色了!
云朵大力甩动着身体,想要把体内的红色甩出去,却丝毫没起作用。
变为红色的云朵一时接受不了这打击,意识涣散,“啊”了一声后,便晕了过去。
整朵云随风而动,被吹向了某地。
待他昏沉沉地醒来后,他已落在了一座高山之上。
这时,他已有了名字,叫做红云,而这座山则是叫做火云山。
红云醒来后,心中有了些知识,自然也知道自己已经换不了颜色了,只能黯然神伤地接受自己不再纯白无暇的本体。
万幸的是,世间不再荒凉无物。
以往的寂寥景色尽皆消失无踪,天地间有了日月之分。白日里,天上满是彩霞,地上则是一片盎然春意。到了黑夜,夜幕中星辰乍现,地上虫鸣蛙叫,呈现出一幅幅富有生机的美景。
光是在火云山上,红云就见到了几百上千种先天生灵。
红云很是兴奋,心中的欢喜取代了曾经的寂寞,天天和山中生灵在火云山上游玩嬉闹,不知忧愁为何物。
某日,天朗气清,红云与山中生灵兴致勃勃地飞上了云头,卧躺在彩霞之间,潇洒随意地领略着山川河流呈现出的艳丽景色。
红云正眯着眼睛,眺望着远处的瑞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