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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开拔,朝德胜门前进,沿路百姓照样跪伏于路旁,只是和昨天的恭敬不同,很多人心存疑惑,难道太上皇又要在德胜门外站一天吗?真可怜,怎么说也是御驾亲征,打了胜仗回来的呢,皇位没了,城也进不了。
待大军过去,百姓们便聚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慢慢的有人牵头组织起来:“太上皇把也先打跑了,我们的家园才保住,我们别的事做不了,给太上皇和三大营的勇士们做些吃食还是办得到的。”
“对对对,我们一家出一点麦子面,给太上皇和勇士们烙几张饼子。”不少人响应着,回家拿面。
一路上,这样的场面不断重复着。
朱祁镇目光坚定当先而行,他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若事情不成,连去西苑做一个太上皇也不可能,弟弟要杀他,今天的事将是最好的借口,满朝文臣既能拥护弟弟登基,想必也不会为自己求情,自己连被软禁都不可能,唯有死之一途。
可是除此别无他途,他是皇帝,已经注定不可能偷安苟且。失去皇位,他将难以活下去,哪怕在西苑,也和在瓦剌营无异,一样的朝不保夕,一样的命悬一线。
宋诚望着前面那个挺拔瘦削的背影,唇紧紧抿成一线。王直没有明确答复,让这件事陡生很多变数,现在当权的文官是拥护朱祁钰登基的那一批人,他们的利益已经和朱祁钰紧紧绑在一起,会不会情愿鱼死网破也要支持朱祁钰,坚决不肯承认朱祁镇的皇帝身份呢?
呵,就算不肯承认又怎样?朱祁镇承先帝大统,在位这么多年,何需臣子们承认?只不过他们不肯承认,多些风波而已。
这些天于谦召集留在京中的三大营军士,日日操练,准备迎敌。这些人是三大营的二线,曾是朱祁镇的亲兵,却不知此时会站在哪边,若是也拥护朱祁钰,说不定得战一场了。
宋诚盘算着已方有多少胜算,若真的打起来,要怎么抢得一分先机。不是他好猛斗勇,实在是事关重大,万一失败,西宁侯府也会受牵连,抄家灭族也有可能。
保和殿中,朝会还没有散,王文顶着一张青紫的脸,率先出列奏道:“皇上,臣昨天奉旨前往德胜门觐见太上皇,太上皇举止粗鲁,言辞不当,此人实非太上皇本人。臣请皇上下旨彻查太上皇被俘之事,或可遣使前往瓦剌,询问太上皇如何回归。”
太上皇是假的?假的!不会吧?!
满殿哗然,大臣们咬头接耳,议论纷纷。
太过份了,怎么能在早朝质疑太上皇的真实性呢?王直气得直哆嗦,转身指着王文斥责:“太上皇分明无假,你胡说八道,是何居心?”
王文道:“王大人,听闻你昨天也曾到德胜门觐见太上皇。下官去德胜门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不知你可有圣旨?没有奉旨即私会太上皇,是何居心?”
这……貌似也对啊,不少大臣看向王直的眼神十分古怪,大家都是精明人,对朱祁钰的小心思明知肚明得很,要不然这么多朝臣,为何只有王直跑去德胜门?昨天的德胜门,可是是非地,等闲招惹不得。
王直是老实人,气得直哆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文更加得意:“为何下官到德胜门挨了一顿打,王大人到德胜门却毫发无伤?不知王大人如何做到?”他提高声音,道:“诸位大人请看,下官昨天被镇远侯的孙儿顾淳毒打成这个样子。”
原来是被顾淳打的,不少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