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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大规模的将泛滥区的人口迁走,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毕竟现在是干旱,又无大水。
何况人们极少愿意轻易离开自己的乡土。
不只如此,没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一切,短时间之内,背着包袱,跟着官府去避难。
因而,知府压着知县,知县则压着下头的差役,这些如狼似虎的差役,怕上官责难,自然也顾不得许多。
几乎是破家而入,粗暴无比。
九江卫也已行动了起来,带着圣命,开始出动。
一时之间,好几处地势较为低洼的地方,牵涉到的人口,有七八万人,顿时成了人间地狱。
到处都是哭爹叫娘,兵竟如匪一般。
一些大户,受害最大。
寻常百姓,尚且可以说身无长物,躲一阵子也就躲一阵子,毕竟,官府还承诺了有赈济的粮食。
可大户人家,毕竟人口众多,这么多的宅邸和田地就仍在这里?
天知道自己走了,这儿空无一人,是否会被什么人惦记上。
可因为上头有圣命的缘故。
陛下亲自下旨,压力全在知府身上,若是大户们不肯,小民们只怕更不肯了,真到那个时候,不知多少乌纱帽落地,更不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因而,差役们都发起了狠来,带着九江卫官兵直接破门,将人拉走。
士绅们吓着了。
没见过这么狠的啊。
不只如此,陛下为何会有这等旨意?
好端端的干旱,突然要迁徙人口。
战战兢兢的士绅们,不得不乖乖的被官府看押着,至某些地势较高的地方。
而后,官府们或是寻觅空置的宅院,或是寻常残破的城隍庙。
毕竟这一切过于紧急,这些空置的地方,绝大多数,都是断壁残垣,无数人安置于此,惨不忍睹,到处都是哀嚎声,是零星的与官府冲突。
偶尔,会有人乱糟糟的道:“不妙了,不妙了,河口周家的人和官府打起来了……”
城隍庙里。
数十个士绅惊魂未定的聚在了一团,他们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其实一般的旱灾,对于他们而言,没有太多的影响。
毕竟,他们是地主,地主都有存粮,完全可以应付眼前的大灾,不只如此,大灾之后,粮价往往上涨,他们虽是今年没有了收成,可往年的粮食价格却高了数倍,甚至十倍不止。
寻常的小民,一到灾年就会破产,他们为了活下去,就要借贷,这可是利滚利的贷,借出去一斗米,子子孙孙还上一担,只怕都还不清。
而灾年时,手里有粮和有银子,要兼并土地就容易的多。
某种程度而言,灾年就是一场狂欢,每一次灾年,只要士绅们能把握住时机,身家都能翻上一倍不止。
可惜,就在这节骨眼上,突然要迁徙人口。
老士绅方文静忍不住低声道:“该,这是官逼民反,怪不得别人。”
其他士绅面面相觑,暗暗点头。
方文静叹口气:“看看这天,看看这火辣辣的太阳,这个时候,突然将咱们迁来此,这是要做什么?都说当今皇帝,乃是好皇帝,老夫……没什么说的,想来……定是朝中出了奸臣啊,怎么会有这么一道旨意呢?我等都是奉公守法的小民,竟遭此无妄之灾,诶,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老夫的宅子,现在还没人看护,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贼子惦记上,还有那地……那些地……”
方文静激动的无法呼吸,拼命咳嗽。
“方老先生,罢了,历来官府都要欺民,我们有什么办法?不过方老先生有一句话是没说错的,朝中,有奸臣啊。”
有人闪烁着眼睛:“你们说的是,方继藩那狗一样的东西?”
众人都不吭声了。
那人自觉失言,也打了个哆嗦,没有继续说下去。
外头依旧还是乱哄哄的。
县里派人来放粥,灾民们又骂了,因为一切过于紧急,县里也没能调多少粮来。
方文静吃着这清汤寡水,几乎要跺脚:“那刘县公,历来对我等还算礼敬,这一次,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哼!”
“是啊,几次想拜见他,他都拒而不见,不知这是何意。”
“这是害民啊,听说有人不肯走,被差役们打了个半死。”
方文静气的颤抖,将碗啪嗒一声,摔了,瓷片溅的四处都是。
他厉声道:“老夫就不信了,这个世上,就没有了公道,老夫……老夫要去告御状,告这群狗官,来福,来福……”
“老爷。”一个人上前来,哈着腰。
方文静道:“老夫修一封书信,你亲自带着这书信,快马加鞭,给老夫送去给我那外甥,告诉他乡中父老们没法活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叫人取了纸笔,修了一封书信,又看向其他士绅:“你们怎么说?”
“我们……我们……”
“这是为了十万百姓们请命,你们可以袖手旁观吗?若是庙堂里没有动静,那些狗官,更不知如何欺压我等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