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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敬忙是回到了奉天殿。
他安静的伫立在弘治皇帝身侧。
弘治皇帝眼睛还落在票拟上,一面道:“何事?”
萧敬想了想,道:“御史院和兵部尚书,打起来了,听说……是很多人打一个,马部堂不敌……”
弘治皇帝一脸惊诧的抬头,看着萧敬。
萧敬继续道:“是因为,都察院的御史,查武库时,发现……许多的兵器,都不翼而飞,和账上不但对不上,而且相差极大,甚至……陛下,边镇的军械,都不能供应了。”
萧敬尽力用平缓的语气说出来。
弘治皇帝脸色,却是苍白如纸。
“什么叫相差极大,差多少,一成?两成?”弘治皇帝想要杀人,想做明君,难啊,一个人再如何勤政,可也架不住这个天下,有数百上千人拽着他的胳膊:“莫非还是三成?”
“可能……”萧敬沉默了很久:“可能是九成!”
弘治皇帝豁然站起,抄起案牍上的砚台,他眼睛赤红,几乎想要杀人,整个人似是愤怒的失去了理智,这砚台狠狠朝萧敬的头顶砸去。
萧敬哪里敢躲,眼看着那砚台夹带着风来,几乎要到自己额头……
猛地,砚台竟是生生在半空停止。
弘治皇帝怒视着萧敬,手里还捏着砚台,恨不得将它揉碎了,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一张蜡黄的脸上,他叹了口气,将砚台丢到了一边。
哐当一声,砚台随着金銮的玉阶滚下。
弘治皇帝重新坐下:“边镇可以供应军需吗?”
“只怕……”萧敬心道好险。
他能理解弘治皇帝的愤怒,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憋屈。
别人家的九五之尊,那是何等的豪气啊,至不济,哪怕是杀几个宦官出出气,也绝没有人说什么。
可是陛下……
萧敬倒是此时恨不得,这砚台狠狠砸在自己的头上,好让陛下至少出一口气了。
他苦着脸道:“边镇那儿……只怕应付不及了。”
弘治皇帝手指头,不耐烦的敲着案牍:“彻查吧,彻查到底,是兵部尚书,还是库部主事,或是其他人……东厂来查,一个漏网之鱼,都不能有,一个武库是如此,那么粮仓呢?那么内库呢?哎,朕平日,待人不薄,文武百官,俱都予以雨露,哪怕降下雷霆,也尽力克制,唯恐,臣民们寒心,可你们……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他拉着脸,似想说什么狠话,可嘴皮子嚅嗫了一下,那些杀全家的话,似又有些说不出口,最后,他冷着脸道:“哼,你们就尽情的胡闹吧,等朕百年,驾崩之后,朕的儿子,会一个个收拾你们!”
“不!”突然,弘治皇帝似乎咽不下这口气似得:“此案,让太子来彻查,太子为首,方继藩次之,查个底朝天!”
萧敬忙道:“陛下圣明。”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然我儿子和女婿,来让你们这些混账王八们,统统进火葬场呢?
…………
朱厚照愉快的打着边炉,最近温先生手艺见长,调的酱,更有滋味了,方继藩就在他的对面,夹着一片肉,高叫道:“殿下,你看此肉,纹理清晰,肉质肥而不腻,此牛生前,定是一头勤劳的牛,它兢兢业业,为牛朴实,俯首帖耳,而且俱有一定的素质,若我猜的不错,此牛一定是在西山南村里牵来的吧。”
朱厚照惊讶的道:“这你也知道。”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观其肉,便可知其牛,知其牛,便可知其性也,南庄那里,靠近学府,此牛日出而作,便听朗朗读书声,定是性子温和,情趣高雅,只有学府周遭的牛,也能有此情操啊。”
朱厚照脸便凑上来:“我瞧瞧,我瞧瞧。”
方继藩忙是筷子缩回去,那已过了汤水,带着九分熟的牛肉,蘸酱之后,散发着奇香,方继藩岂会上朱厚照的当,天知道这个厚颜无耻之徒,会不会一口将自己的牛肉叼走。
阿切……
朱厚照突然一个喷嚏打出来。
一下子,方继藩的脸上变了。
“我的牛肉啊,我的高雅之牛,情操之牛,好学之牛啊。”方继藩哀叹。
朱厚照却是揉一揉鼻子:“哪一个狗一样的东西在惦记着本宫!”
方继藩则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忙将筷子和牛肉摔了,一声叹息,甚是惆怅。